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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棟矮房子的門面寬闊,車子就停在門前。貝克下車後在前庭四處張望,負責支援的幾個條子則在一旁站著。史帝文生在車子後方巡了一下,然後站在貝克的正對面,用霰彈槍指著我,這隊形真是沒話講。貝克幫我把門打開。
『好了,走吧,走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那音量聽起來好像在喃喃自語。
他蹦蹦跳跳的走著,掃視整個區域。我的移動速度很慢,掙扎著從車裡出來。手上戴著冰涼的手銬也沒有用,現在變得更熱了。我走向警局大門口等著,支援的人站在後面。一道大理石門楣上面寫著簡潔有力的幾個字:馬格瑞夫鎮警察總局,下方是一面平板玻璃大門,貝克開門時玻璃摩擦門緣發出聲音,負責支援的人把我推進去後,門又滑了回去。
到了室內又感到涼爽,到處是一片潔白與鉻黃,燈火通明,讓人覺得像銀行或者保險公司的辦公室,還有地毯呢。有一位內勤警官站在報案的長檯後方,從臉上的神情看來,他應該跟我說一聲:『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先生?』但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盯著我。他後方是一片開放區域,一個穿著制服的黑髮女人坐在一張低矮的大桌子後。她本來在打字的,也停下來看我,看我被兩位警員押著雙肘。史帝文生在報案櫃台後方戒護著,手裡的霰彈槍還指著我。貝克站著看我,內勤警官跟穿制服的女人也看著我,我也用眼神回敬他們。
接著我被押到左邊,他們叫我在一扇門前停下來,貝克開門把我丟進房間裡。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偵訊室,裡面只有一張白桌子、三把椅子,還有一張毯子,天花板的角落有一台攝影機。房裡的溫度被調得很冷,而我身上的雨水還沒乾呢。
我站著讓貝克伸手來掏全身的口袋,我的東西都被堆在桌上,裡面有一捲鈔票、幾枚銅板、收據、票根和一些雜物。貝克把報紙拿起來看一看,把它放回口袋,又瞄了我的手錶一眼,結果還是讓我繼續戴著。他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其他東西都被掃進一只夾鏈袋裡--這種袋子不是為我設計的,因為我身上的東西沒那麼多。袋子上印有一個白色小方塊,史帝文生在上面標上號碼。
貝克叫我坐下,然後他們都離開房間,史帝文生拿走那只袋子,把我的東西也帶了出去。他們走出去的時候把門關上,我可以聽到門鎖轉動,那聲音聽起來很沉重,因為有上油而很順暢。從這聲音就可以聽出這門鎖不會出錯,是一道鋼製的大鎖,聽起來好像就是要把我關在這裡。
我猜他們會把我隔離拘留一會兒,通常都是這樣的:人被關之後就會很想講話,很想講話也就難免因為情急而不打自招。先是粗魯的逮捕行動,再來又把人關上一個小時,這策略可真妙。但是我猜錯了,他們並沒有計畫把我隔離一個小時,這也許是他們在戰術上犯的第二個小錯。貝克開鎖進門,手上拿著塑膠杯裝的咖啡,然後他揮手示意那個穿制服的女人走進來--就是我剛剛在開放式辦公區看到的那個,當時她就坐在桌後。那道大鎖在她身後鎖上。她進門時拿著一只金屬的手提箱,接著她把箱子放在桌上,打開箱子後拿出一面印有黑色數字的看板,上面標示的是白色膠字。
她把看板遞給我的時候居然帶著同情的歉意,讓我感到有點突兀,難不成她以為自己是牙科護士嗎?我用銬著的雙手拿起看板,為了確定沒有拿反,我還斜眼往下看了一眼,然後就用下巴抵住看板。那個女人從手提箱裡拿出一台醜醜的相機,在我對面坐下,為了支撐相機而把雙肘放在桌上。她把身體往前挪動,胸部就靠在桌子的邊緣。這女人長得還挺美的,一頭黑髮,大大的雙眼。我張大眼睛盯著她,面露微笑,照相機喀嚓一聲,發出閃光。在她還沒有命令我轉身拍側邊照片之前,我已經自動轉身面壁了,把那長長的數字看板抵在肩膀上,眼睛凝視前方。我轉回前方,伸手把看板交出來--因為戴著手銬,所以兩隻手都必須伸出來。她從我手裡接過看板時,還噘嘴對我微笑,那表情好像在跟我說:『是啦,這檔事讓人感到不舒服,但卻是必要的。』她可真像個牙科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