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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穿過市中心,越過多摩川的鐵橋。『我們現在正經過秋川街道,打算南下。』宮本說。此時道路變成上坡路。這一帶的民宅果然稀少,夜晚的漆黑也顯得更加深沉。由於時間太晚,沒有半輛車擦身而過。
一座山逼近車道右邊。道路形成弓形,造成視線的阻礙。左邊的護欄下則是深不見底的幽谷。不久後,車燈中浮現『青梅養老院』的招牌。汽車減速,開向街道的左方,接著一邊晃動車體,一邊下到未鋪柏油的狹窄路面。
開了約一百公尺,來到夷平山脈後所露出的平地。點亮車燈後,車子停了下來,三輛青梅署的警車並排停著。平地的角落有一台挖土機,垂頭喪氣般地讓雨水拍打著。
宮本要我們下車。竹內一語不發地打開車門下車,我們也跟著他下了車。富澤的動作顯得沉重。
道路依舊綿延。前方好幾道人工光線射開漆黑的環境,清楚照亮雨水的線條。宮本遞了雨傘和手電筒給我們。竹內則不顧我們,獨自往前走。
因雨水而濕滑的道路再度緩緩向上。用手電筒照亮腳邊後才發現不僅路肩,連兩道輪胎痕之間的空地也長滿雜草,杉樹和橡樹的樹枝橫生於街道之間。
樹林的盡頭處是已經荒廢的建材放置處。五、六座上面蓋了塑膠布的茶紅色鋼鐵小山占據著空地。周圍幾名穿著黑衣的男子甩動探照燈,試圖驅趕雨水與黑夜。
從光線的反射狀況看來,他們似乎穿著尼龍雨衣,應該是青梅署的搜查員。
『有找到兇手的遺留物嗎?』竹內問他們。
『沒有。』其中一個穿著雨衣的搜查員回答:『這麼暗,就算有也找不到。直到天亮之前,我們什麼也不能做。』
『腳印和胎痕會不會在天亮之前就被雨水沖走啊?』
『這我們也無可奈何啊!我好像沒見過他們,是哪個署的人啊?』
『請問──』富澤耕一大聲插話:『我兒子的……兒子的遺體是在哪裡找到的?』
站在附近的另一名男子直直照亮富澤的臉。富澤在光線中,像隻懦弱的小鳥般環顧四周。
『在這邊。』約十公尺遠的建材後方傳來粗獷的聲音。
我拉著富澤的手走向聲音的方向。跨過鋼鐵,強行撥開高達膝蓋的草叢。富澤急促的呼吸和我的動作重疊在一起。
『你是孩子的父親嗎?』剛才的聲音主人拿燈照著我們問道。
我差點脫口而出,但富澤搶先說:
『我就是。』
『遺體是在那裡找到的。』
男子將探照燈朝向地面。白繩綁在草根上,圍成半個榻榻米大的長方形。只有這個部分的草被折斷、壓扁。
『他被用垃圾袋包著放在這裡,跟書包一起。因為在建材後面,所以不容易發現。如果兇手沒有把地點說出來,我們可能花好幾天都找不到。』
富澤崩潰般地跪在地上,趴行到那個地方。雨傘、手電筒都不知丟到哪去了。
雨似乎沒有暫緩的跡象,應該會下到天亮吧!富澤耕一的背早已濕透,但光線照向他時,他的背影猶如黑色的污漬。
我一步都無法動彈,也無法替他的背影撐傘。死去的孩子是富澤耕一的兒子,他彷彿清楚告訴了我這個事實。
富澤到底知不知道我和路子的關係?這個疑問從我心頭一湧而上。拜託你,陪我去一趟。他會這麼懇求我,是不是因為他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然而,我總不能在這個場合問他這個問題。
我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富澤背後。
對於綁匪的憤怒再度湧上心頭。我想起竹內先前說的話,這個事件的主角是我。那麼,我必須善盡這個角色的責任,親手揪出可恨的兇手,將他繩之以法。我不會放過任何人,我一定要揪出他。我向富澤沉默的背影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