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3
從二之中宮出發,小心翼翼地沿著來時的岩壁往下降,就會來到一個覆蓋著山白竹,長得鬱鬱蒼蒼、十分茂密的地方。參道從這裡開始變成細細的一條小徑,宛如獸道一般,蜿蜒曲折地藏在竹林裡,必須仔細看才看得到。
就在我踩在腳踝以下完全淹沒在草叢裡的羊腸小徑,一面發出「沙、沙、沙」的聲音前進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令人難以置信的聲音。
竟然是嬰兒的哭聲。
在這樣的深山裡面……當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真的覺得非常害怕。不過我馬上想,那會不會只是幻覺?因此連忙冷靜下來,豎起耳朵靜聽。
真的是嬰兒的哭聲……
被嚇得荒不擇路、拔足狂奔的我,腳底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一不小心摔了個四腳朝天,儘管如此,我還是拚命地往前爬,生怕自己就要溺死在這片山白竹的樹海裡。雖然兩腿發軟,根本站不起來,但是憑著一股想要逃離那股哭聲的意志力,總算是站了起來,使出全身的力氣,飛也似的往前狂奔。
那個嬰兒還在哭……
不對……那不是單純的哭聲,聽起來更像是被虐待,甚至是被踩在腳底下的哭泣哀號。
穿過草叢一看,前面是一片河原……不對,看起來雖然像是河原,但是並沒有水在流。我不清楚現在是不是缺水期,總之河原上只有一堆石頭。
已經聽不到哭聲了……
但是才放心不到幾秒鐘,我馬上就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並不是普通的河原,因為到處都是一堆一堆的石頭,還矗立著好幾座用石頭堆成的塔。
賽河原(15)……
當腦海中浮現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我不禁想到剛才聽到的嬰兒哭聲,會不會就是從這裡發出來的?這個想法讓我兩條腿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不可以在這裡逗留……
我又開始往前跑。但是,由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用石頭堆起來的塔給弄倒了,所以我雖然就連一秒鐘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再待下去,但是偏偏又走不快,總覺得要是不小心碰壞了塔,嬰兒的哭聲就會從此以後追著我到天涯海角,我死都不要。
好不容易穿過河原,衝進眼前的細長獸道裡。可悲的是,體力不濟的我根本沒有力氣爬上獸道緩升的陡坡。就在我幾乎慢如牛步的過程中,呼吸愈來愈急促,腳步也愈來愈凌亂。正當我覺得自己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就快要倒下去的時候,不得不停下腳步,戒慎恐懼地向後轉。當我再次豎起耳朵,又聽見那股微弱卻又令人心生恐懼的哭聲,連忙手腳並用地繼續沿著山路前進。
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當我終於回過神來,停下腳步的時候,已經聽不見哭聲了。
那究竟是什麼呢?……
當我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心裡同時也浮現出疑問。雖然好奇得不得了,但我還是拚命地壓抑住好奇心,拚命地往前趕路。
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一個弔詭的地方,如果我正在爬的是第三座山,那麼山路應該會不停地上升才對,但是目前我腳下的山路,坡度卻十分平緩,彷彿只是在不停不停地往前延伸,一點都沒有爬一千公尺高山的感覺。
不會吧?……
我想我是迷路了。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不由得背脊一涼。
問題是,從三山的里宮到奧宮應該只有一條路才對啊!難道我在哪裡走錯路了嗎?一思及此,腦海中便浮現出山白竹茂密成林的光景。
搞不好是在那裡跌倒的時候弄錯了方向,仔細一看,白色的棉質行衣也弄得髒兮兮的。肯定是在那種近乎恐慌的狀態下亂闖亂撞的時候,不小心衝進錯誤的方向吧!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做出這樣的判斷之後,我轉過頭,開始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只要回到長滿山白竹的地方,應該就可以搞清楚哪一條路是我之前從第二座山下來的山路。為今之計,只能從那裡從頭來過了。
最糟的情況是今晚有可能要在奧宮過夜。要是在回去的路上天就黑了的話,那問題可就大了。自以為山不高就可以掉以輕心的我,搞不好會發生丟臉的山難。這種事情要是傳了出去,真不知道會被父親和兄長們恥笑到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