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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禮結束大約一星期之後,照片寄來了。
以快遞送來的照片用防震的材質層層包裹著,費了一番工夫才打開。最後出現的薄木盒裡,放著一個有如相親照一樣的精緻相本。
「哇啊!」
打開相本時,早苗不禁為之驚嘆。
照片裡身穿粉紅婚紗、腳穿紅鞋、手持捧花的百合香,彷彿就像活著一般。那個有如畫架般的支架被仔細地遮掩住,並沒有入鏡,所以百合香看起來就有如自行站立一般。
(太棒了!)
早苗望著照片,許久無法作聲。
雖然她在攝影當時便親眼目睹索妮亞的精湛技術,但一看到洗出來的照片,心中更是倍感驚異。連假花做的捧花都拍得鮮豔欲滴,簡直到了不可置信的地步。
「百合香,真是太好了。」
早苗用指尖輕撫著照片裡的臉,喃喃低語著。
妹妹根本沒有死……這麼說或許言過其實,但她真的這麼想。百合香活在這張照片裡;她在這張薄薄的相紙裡,過著真實人生中無法經歷的時光。
(真想趕快讓晴紀看看。)
遺憾的是,身為貿易公司職員的晴紀,從今天開始要到其他城市出差。
雖然晴紀不放心讓情緒還不穩定的早苗獨處,不過身為上班族的自己根本身不由己。尤其他還因為百合香的喪禮請了三天假,更沒有理由拒絕出差的要求。
早苗心想至少要向他說一聲,便打了電話,但手機不通,只聽到話筒裡傳來「您所撥的電話沒有回應」的說明。
(一定是跟客戶或廠商喝酒去了。)
她想起晴紀之前曾說到外地出差時,會有很多這類應酬。看看時鐘,發現時間剛過八點不久,正好是應酬飯局的時間。有些店家大概收不到訊號吧。
「那就沒辦法了。」
早苗對百合香的照片說著。
正好在這時候,門鈴響了。
除了晴紀,自己的公寓幾乎沒有人會來。她心裡一面感到訝異,一面從門上的窺視孔看出去,發現昏暗的走廊上有個看似女性的身影。
「請問哪位?」
隔著門出聲詢問,一個沉穩的聲音隨即回答:「我是村濱。」
她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但一下子想不出究竟是誰。早苗將門打開一條細縫,從房間透出去的光線將中年女子柔和的臉給照亮了。她是百合香住院的那家醫院的護理長。
「沒能參加百合香小姐的喪禮,真是對不起。」
護理長以過意不去的表情深深行了一禮。
「哪裡,我才應該謝謝護理長的照顧。」
早苗站在玄關回禮,但心裡實在不明白她為何親自跑到家裡來。雖然醫院的醫藥費還沒付清,但院方表示這個月內付清即可,所以她應該不是來要錢的吧。
「方便的話,可以讓我上個香嗎?」
對方都這麼說了,早苗沒有理由拒絕。心裡雖然覺得麻煩,仍領她進屋。
家裡沒有放置神案,所以她把百合香的骨灰放在房間一角的桌子上。其實只是在一個摺腳式的小桌子上放了香爐和小缽而已,是一個急就章的神案。護理長在神案前端坐,供上線香後合掌默禱。
「突然來打擾,不知道有沒有造成您的困擾?」
「哪裡,不會的……我也沒什麼事。」
她已經把剛才送來的照片和包裝材料一起收進壁櫥裡了。除了親朋好友以外,只怕任誰看到那張照片都會驚聲嚇叫。
護理長看著放在桌上的遺照,回憶起往日的百合香。她的不請自來雖然是種麻煩,但可以有人和她談論百合香仍然令人高興。
「對了,喪禮您是委託哪一家葬儀社呢?我倒是忘了。」
談了三十分鐘左右,護理長小心翼翼地開口了。從她嘴裡聽到葬儀社這個字眼,讓早苗感到有些不愉快。
「一家叫空倉葬儀社的公司。」
早苗故意以冷漠的口吻回答。
「是空空如也的倉庫的空倉嗎?」
「是的。」
「是嗎……果然。」
護理長臉上掠過的一抹淡淡陰影,激起早苗的火氣。總覺得她會說些不中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