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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城未帆子女士:
雖然之前的訊息中提到,妳不需要回覆我的訊息,但真的沒有收到片言隻字的回覆,還是有點失落。
不,起初覺得無所謂,甚至覺得如果妳回覆訊息,我反而有點傷腦筋。因為收到已死的人傳來的訊息,會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對不起。我擅自當成妳已經死了 ──
在我心裡,妳已經在二十九年前的那一天死了。如果不這麼想,就無法擺脫當時的痛苦,所以我忍不住那麼說。
先不說這些,不知道妳是否能夠想像,當我在清晰的照片中看到妳的笑容時有多麼震驚。因為我竟然見到了原本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的妳,所以就在自己也難以解釋的心情下,傳了訊息給妳。當然,如我在訊息中所寫,我完全不期待妳會回覆給我。
但是,當櫻花飄落,春去夏來,然後又迎接秋天時,漸漸感到有點落寞。
原本已經決定不再看妳的臉書,但之前打破了自己的禁令,又去妳的臉書偷窺。
我發現妳在臉書上用日記的方式簡單記錄了稀鬆平常的日常生活,然後驚訝地發現,原來妳有一個正在讀中學的女兒。
從臉書上得知,目前妳在畫畫。妳畫得很好,我深受吸引。我喜歡那幅女孩坐在都市叢林的長椅上,注視著腳下河水流動的畫。我猜想應該是妳女兒小時候的樣子,藍天和白色大廈在河面中的倒影很美,注視著河面的可愛女孩的身影,更有一種夢幻的感覺。
我未經妳的允許,就擅自下載了這幅畫,放大後列印出來,掛在自己的房間內。我的房間很昏暗,即使白天光線也很差,但只有掛了那幅畫的位置綻放出神奇的光芒。
話說回來,我完全不知道妳有繪畫方面的才華。我之前到底是否瞭解妳?這麼一想,就開始懷疑當年是否真的愛妳,會不會只是自私的愛?
我清楚記得第一次見到妳的事。那一年,妳十八歲,剛進大學不久。至於我為什麼會記得?是因為妳是那一年加入戲劇社的女生中看起來最土的女生。老實說,當時對妳的印象覺得妳是「鄉下人」。對不起,我這麼說妳,但當時對妳的印象並不壞,反而產生了好感。
妳剪了一頭短髮,臉上也不施脂粉。雖說是一年級的女生,但完全不化妝這件事還是令我感到意外。和三、四年級的女生相比,感覺就像是大人中混了一個小女生。
我記得在新生歡迎聯誼會上,妳喝了半杯啤酒就吐了。雖然不該讓未成年人喝酒,但當時大家根本不管這些,搞不好現在還是這樣。
當時我做夢都沒有想到,之後會和妳結婚。啊,我不該提這些廢話,希望沒有讓妳感到不舒服。
我目前在專門照護身障者的安養院工作。從一年前開始在這裡工作,在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有這種地方。
和這些身障者朝夕相處,就覺得人生太不公平了。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含著金湯匙出生,家境富裕,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有些人帶著肢體障礙來到這個世界。不,肢體障礙和貧富沒有關係,而且金錢也無法消除肢體障礙。
我工作的安養院內,病患幾乎都有嚴重的肢體障礙,但障礙的種類各不相同。雖然他們帶著先天不利的條件來到這個世界,但每個人都努力活著,我努力協助他們的生活。
雖然工作並不輕鬆,但很有成就感,所以能夠樂在其中。我在這份工作中感受到快樂和驕傲。如果我在年輕時做這份工作,相信自己的人生也會不一樣,也許和妳之間的關係也會不同,只不過事到如今,說這些話根本沒有意義。
對不起,不知不覺聊了這麼多私事,我相信妳應該完全沒有興趣。
我只是寫下自己想寫的內容,妳不需要回覆。
事隔一年,我又再度傳訊息給妳,也許在內心深處對妳還有一絲眷戀。我自己在寫的時候也忍不住苦笑。都已經活到五十二歲,真是太沒出息了。
這是最後一次傳訊息給妳,祝妳永遠健康。
季節更迭,希望妳別感冒了。
水谷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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