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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時,晨光已經射進王獸舍了。
艾琳不住地顫抖著。對了,有一塊板子已經拆掉了,自己的脖子和背後才會覺得涼颼颼的。今天晚上要記得把板子裝回去再睡覺。
由於抱著豎琴睡覺的關係,艾琳的下巴留下了豎琴的印子。她一邊出神地摸著,一邊睜大眼睛看著光。
光還是一樣,像尊雕像一樣坐著,牠腳邊的稻草已經很髒了,艾琳心想自己既然什麼都不能為牠做,至少可以打掃一下。雖然要光受無音笛控制是很可憐的事,不過如果不清理的話反而更不好。
艾琳坐起身,一如往常地抱著膝蓋坐著。天氣很冷,所以艾琳還是披著毛毯,她就保持這個姿勢,撥動著毛毯中的豎琴。
母王獸應該是從腹部或是胸腔發聲的吧!那不是乾淨清亮的聲音,而是像在體內共鳴的悶聲。如果把琴弦放鬆一點的話,說不定就能彈出那種聲音了……艾琳一面這麼想,一面撥動了琴弦。
咚……在小小的聲音響起的瞬間,光的眼睛猛然睜開。
艾琳驚訝地看著光。光眨眨金色的眼睛,凝視著艾琳。
艾琳輕輕地把手指放在琴弦上,又彈了一次。
光依舊凝視著自己。雖然牠沒有更進一步的反應,但是毫無疑問的,牠十分在意那個聲音。
(怎麼了?……為什麼?)
明明昨天晚上幾乎沒有反應的,為什麼牠現在會有反應呢?情況和昨天晚上有什麼不同嗎?
是因為牠睡醒了嗎?是昨天睡迷糊了,沒有聽見,還是……
艾琳看著自己的手邊,豎琴就在毛毯的內側──雞皮疙瘩爬上艾琳的後頸。
(或許是這個……)
會不會是因為抱著毛毯,琴弦發出的悶響和母王獸從體內發出的聲音很接近的緣故呢?
艾琳閉上眼睛,又撥了一次琴弦,並集中全副精神聆聽這個聲音。
(很接近……)
確實很接近,和那個聲音非常像──但是,還是有點不同。
光應該也這麼覺得吧!等到聽慣了彈琴的聲音之後,牠又疲憊地閉上眼睛。
艾琳咬住嘴唇。
她想要彈出更接近的聲音。光對琴弦的聲音有反應,如果彈得出那個聲音的話,光一定會表現出更明顯的反應……
要怎樣才能彈出那種聲音呢?蓋著毛毯彈出來的聲音只表現出悶悶的感覺,缺乏那種聲音的共鳴感。如果在某種能造成回音,類似在太鼓裡面的地方撥弦的話,或許就可以發出相近的聲音。
艾琳披著毛毯站了起來。
「妳想要外出許可?」
吃完早餐之後,剛回到教導師長室的艾薩兒單手放在桌上,一邊在和室椅上坐下,一邊抬頭看著艾琳。
「妳要外出許可做什麼?要去什麼地方?」
「我想去鎮上。在跟約翰叔叔來這裡的路上,我們經過了山坡下面的城鎮,看見一間樂器工匠的工作坊,我想要去那間工作坊。」
「樂器工匠的工作坊?」
艾薩兒舔舔嘴唇。
「……我想嘗試一件事。」
艾琳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這段期間,艾薩兒一直注視著艾琳的臉。
大概是擔心艾薩兒會對自己突然閃現的念頭覺得不妥吧,艾琳在說話的時候,頻頻用拇指摳著下巴上的紅印子。
艾琳閉上嘴巴之後,才能再次聽見掛鐘的聲音。
艾薩兒撥開額頭上的頭髮。
「我也聽說過野生王獸會發出那種聲音,我不是說過我以前曾經見過王獸獵人嗎?」
「是的。」
「那個時候,某個經驗老到的獵人說,野生王獸會發出一種奇特的聲音,那是從幼王獸時期就待在保育場的王獸無法發出的聲音。他也用『很像豎琴的聲音』來形容過那個聲音。」
艾琳點點頭。
「是的,那個聲音聽起來真的很像豎琴聲。」
艾薩兒平靜地看著艾琳。
「但是呀,妳不覺得『如果能夠重現那種聲音,就可以跟王獸溝通』的這種想法,有點不合邏輯嗎?」
艾琳的臉頰上染上了些許紅暈。
「……我不認為自己能用豎琴和光溝通。人類和王獸的思考模式、感受都不一樣,所以就算我懂王獸的語言,也無法和王獸溝通。不過如果只是非常非常簡單的意思,我想說不定是可行的。在某些時候,我能夠和狗、馬溝通,狗也聽得懂『現在還不能吃,要等一下』或是『好了,可以吃了』這些命令不是嗎?」
艾琳拚命地說:
「我聽說王獸是非常聰明的生物,狗能聽懂的話,王獸應該也能聽懂才對。」
艾薩兒搖搖頭。
「狗是群居動物喔!對牠們來說,了解同伴的意思是很重要的事,也有一套清楚的服從命令系統。一旦牠們認人類為主人,就會聽從人類的命令,信賴關係也會因而產生……可是,王獸不一樣,牠們不是群體生活的動物,而是一種獨居的野獸喔,既不會跟人類親近,也不會相信人類。」
「但是,野生的母王獸跟幼王獸之間會頻繁地互相鳴叫。狗和馬的親子之間是肢體接觸多於互相鳴叫的,王獸卻會在肢體碰觸的同時,發出那種聲音對彼此鳴叫。」
看見艾薩兒瞇起眼睛,艾琳探出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