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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希姆神父及梅爾回到村中街道時,男孩開始拖拖拉拉的,他不想回家,也不想去面對逃學所必須付出的代價。村子裡沒有鋪石板、有車轍的地面,現在因為夏日的高溫而灰塵四起,他們的腳步也助長了陣陣霧狀的塵埃。一陣噁心的味道從所有垃圾流經的中央排水溝裡冒了出來,排列在街道兩旁低矮的單層屋舍,有著茅草搭的屋頂和泥笆牆。有些屋子曾經被粉刷過,但大部分都已經褪色了,透出原本結構中暗暗灰灰的泥土色。整座村莊似乎都被抹上了古老的棕色調,跳脫的只有遙遠林木織成的綠色背景,還有從煙囪裊裊升起的炊煙,在清澈、湛藍的天空中留下灰色的印子。每家每戶都敞開著大門及木製的百葉窗,好讓溫暖的日光流進小屋,讓窄小的房舍透透氣。
溫柏家的小屋在村莊遙遠的那一頭。它比簡陋的木板屋還稍稍好一丁點,一側有個屋頂斜斜的小披屋。屋子裡天花板矮矮的,小窗上沒有安上玻璃,地面則是踩得實實的、堅硬泥土地,覆蓋著乾燥的燈心草葉。裡頭有間主要的房間,梅爾的爸爸威廉就在那裡日以繼夜地工作,操作一架幾乎占去房中大部分空間的木頭織布機。剩下的小地方則被一套普通的家庭桌椅和威廉的一張爐邊椅給占據。在泥土與磚塊砌成的小壁爐旁邊,掛了一大堆的鍋碗瓢盆;屋裡還有張高背長椅,梅爾和他的媽媽傍晚時會坐在那兒;在比較遠的角落擱的那張稻草托板,則是梅爾睡覺的地方。剩下的生活空間就只剩他父母狹小的臥房,及在披屋裡的一丁點儲藏空間了。
就在他們漸漸接近梅爾家的時候,村中的一群男孩匆匆忙忙地跑過他們身旁,蒼白的臉上帶著焦慮的神色,像是在逃避什麼似的。希姆神父低下頭,看著男孩。『梅爾,在我們進屋見你爸媽之前,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梅爾沒有在聽。他從成群逃竄的男孩身上,感覺到有事情不對勁了。一切都好安靜,而本來屋子裡應該要傳出他爸爸織布機規律的咯吱咯喳聲的。梅爾心中一開始的不安漸漸變成了驚慌恐懼,他掙脫了希姆神父,三步併兩步地跑完最後幾步路,直奔到家門前。
老神父在他身後大叫:『梅爾,等等!』
但梅爾沒有聽到他的吶喊聲。當他破門而入,他年輕的眼睛很快適應了屋中的黑暗。他動也不動,呆立在原地,兩眼發直地盯著一件恐怖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