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里沃利路上招不到計程車,我只好搭地鐵,我現在在皇宮站,瀏覽了月台上的地圖,我搭上七號線,陸續經過新橋、夏特雷……朱修……哥布林……
到達義大利廣場時,天色已經很晚了,我以為旅館就在附近,不過還需要走好幾分鐘,而天空開始下雨,我想問路,不過因為不會講法文,沒人搭理我,真奇怪的國家……我拉著行李沿著巴比右街往上爬,行李輪子卡住了,而雨下得越來越大。
今天晚上,我全身濕透,遍體鱗傷,自己就像根枯枝搖搖欲墜,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單。我想到未來,我有未來嗎?我在這一行打滾了五年,卻沒有存下半毛錢,這要怪這個行業的體制,它就是有辦法讓妳不得不依賴它,模特兒經紀公司擅長玩這種遊戲,通常我的收入只夠償付傭金和旅費。
當我爬在人行坡道時,一隻鞋跟斷了。我手上拎著鞋子,自尊心消失殆盡,一瘸一拐地走到鵪鶉崗。
我從不曾聽過這個可以眺望巴黎的地方,這裡像個樸實的小村莊,沒有寬敞的馬路也沒有浩斯曼華邸,只有鋪石路和鄉宅。我好像是《愛麗絲鏡中奇遇》的愛麗絲。
我的旅館位於五鑽石路,是棟古老、狹小的建築物,門面看起來年久失修。我累得不成人樣、全身濕透走進破舊的大廳,然後將那張訂房單遞給老闆娘。
「二十一號房,小姐,一個小時前您表哥住進去了。」她告訴我,沒給我鑰匙。
「我表哥?您到底在說什麼?」
我只聽懂幾個法文字,她不會說英文,雖然旅館貼了一張員工都會說英文的公告。經過五分鐘嘰哩咕嚕的溝通,我勉強聽懂有個美國人宣稱我的表哥,在一個小時前住進我的房間。我央求她開另一個房間,她回應旅館客滿了。我要報警,但她說那個男人已經付清費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氣急敗壞走上樓,把行李丟在走道中央,爬到三樓,咚咚敲二十一號房的房門。
沒人應門。
我不死心,走到街道上,沿著一條鋪石死巷繞過旅館,我找到那個侵佔者的窗戶後,便擲出一隻高跟鞋,沒投中,但是我還有另一隻,這一次我的鞋子打破玻璃,數秒鐘後一個男人打開窗戶探出頭來。
「原來是妳在胡鬧啊?」他抱怨道。
我不敢相信所見……是塞巴斯欽‧拉哈比,那個曼哈頓製琴師,我無法按捺住怒氣。
「你在我的房間搞什麼?」
「我在睡覺……但那是在妳大吵大鬧之前。」
「你給我滾蛋!」
「恐怕不行。」他若無其事說。
「說真的,你為什麼在巴黎?」
「我特地來看妳。」
「來看我?這未免太抬舉我了吧?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調查過。」
我嘆了一口氣。這個男人是瘋子,他可能盯上我了,反正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癡漢」,不過這傢伙看起來滿正常的,也算友善、溫和……
我裝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有欠你什麼嗎?」
「抱歉。」
「是嗎?怎麼說?」
「首先,妳在三個月前扒走我的皮夾。」
「但我物歸原主啦!只是好玩嘛,我才會知道你的地址。」
「妳只需開口問一聲,我甚至還會邀請妳呢!」
「沒錯,不過這樣就不好玩了。」
一支路燈照亮死巷濕漉漉的石子。
塞巴斯欽露出迷人的笑容盯著我看。
「還有,我也怪妳沒留下地址便一走了之。」
我搖搖頭。
「那有什麼大不了啊!」
「我們好像睡過吧。」
「那又怎樣?我睡過一堆人。」我說,為了激怒他。
「那好,今天晚上妳就睡在外面吧。」他說,並關上窗戶。
天氣又黑又冷,我雖然筋疲力竭,但還是感到很驚訝,不管怎樣,我不能容許這個渾帳東西愛怎樣就怎樣。
「很好,這是你自找的!」
巷子轉角有個塑膠垃圾桶,雖然很疲憊,但我還是努力凳著垃圾桶,然後延著排水管爬上去,到了二樓,我像站在平衡木上似地站在花盆上喘一口氣,然後繼續往上爬,抬頭望著天空,我透過窗戶看到塞巴斯欽五官扭曲的臉,他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我。
「妳會摔斷脖子啊!」他大叫,同時打開窗戶。
我一時驚慌的失去平衡,沒抓好排水管,情急之下趕緊抓住他伸出的手。
「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一邊怒吼,一邊把我拉到窗檯上。
我一脫離危險便掐住他的脖子,然後拚命捶打他的胸部。
「我不知道在做什麼,你有病啊,我差點被你害死!」
他被我猛烈的攻勢嚇了一跳,奮力逃開我的拳頭,而我一氣之下抓起他放在床腳、已經打開的行李箱作勢扔出窗外,他連忙阻止我,雙手抱著我。
「冷靜下來!」他哀求道。
我們的臉只相隔幾公分,他的眼神燦亮,渾身散發一股迷人的人文氣息,讓他看起來值得信賴,他聞起來很香,是卡萊‧葛倫那一代的男人才會用的古龍水味道。
我忽然覺得很興奮,我咬他的嘴唇,把他推倒在床上,扯掉他襯衫上的鈕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