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這一次我真的哭了 段奕倫
當皇冠提議要出這本書時,我的第一個反應;以我小學五年級的中文程度, 怎麼可能寫書呢?主編提議我可以用口述由別人來代筆。但我發現要對一個陌生人敞開心胸,高談闊論我的感受實在很困難,因此我決定自己執筆。
開始下筆後,才發現真正的困難不是我的中文程度,而是必須誠實的面對自己內心最深層的感受。為了讓自己能夠專心與自己對話,每天趁早上客人稀少的時間,在朋友開的咖啡店裡一個字一個字慢慢打。心中一直興起放棄的念頭,因為過程實在太困難,檢視過往的記憶當中,常常讓自己的情緒激動。寫完第一稿時,自豪的拿給老媽看,但稿子寄出後就沒下文了。好奇之餘,我主動打電話給她,問問她的感想,那天母子兩人大吵一架。
爭執後,我寫書的動機完全消失,心想我不但要把自己內心深處的感受公諸於世,還可能再次引來家庭戰爭,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做了是為什麼?
母子兩人沒再提起書的事,幾個月後,在主編的堅持和督促下,母子兩人才又達成協議,老媽表示不干涉我的內容,但要預留她的篇幅,因為她也有話要說。
回溯封塵已久的往事中,最令我百思不解的是無數的空白記憶,任憑我怎麼努力,就是無法使那些空白的畫面顯像。 自己突然意識到這似乎不太尋常,於是開始到處搜尋線索,翻箱倒櫃找出所有兒時相關的資料,訪談親朋好友(包括去年剛去世的奶奶),並請王浩威醫生協助我分析,試圖用各種方式來完整自己的記憶拼圖。
在書寫的過程中,我慢慢開始接受老媽所謂的「選擇性的遺忘」。更體會為何書寫是一種自我療傷的過程。
某天早上照慣例,我獨自在咖啡店寫稿。當回憶起我與老媽離別的情境時, 情緒霎時如排山倒海般一湧而上,我一面寫著一面掉淚,顫抖到不敢繼續寫下去,因為發現自己害怕面對這些封塵已久的記憶。從小到大,從未因為父母親的事掉過淚,但這一次我真的哭了。
過往的點點滴滴造就了我與父母親的關係疏離,所以我們並不知道如何與彼此分享心的感受,藉由這本書,或許能增進我們對彼此的瞭解。書中的內容純粹是我零碎的記憶與觀點,某些事件或許和爸、媽或阿姨的認知不同,但我無意在此批判任何人或事件,內容皆以自身的立場來解讀並述出我的感受。
我喜歡告訴朋友:「我是個很幸福的人。」 因為生命本來就不是完美的,若生命只是充滿幸福與快樂,那不是很無聊嗎? 就是因為有喜有淚才會讓我們的生命豐富有趣。抱持這樣的態度,讓我更積極的去做好每一件事,因為只有努力生活才會讓自己更珍惜得來不易的幸福與快樂。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是老媽送給我最大的生命禮物,能在年輕時便周遊列國,豐富我的人生視野這是拜老爸所賜,他們給了我一個很特別的人生經驗,不論發生過什麼事,他們永遠是我最愛的父母親。
還要感謝在寫這本書的過程中,對我鍥而不捨督促的主編、不厭其煩幫我校稿的女朋友,還有所有協助與支持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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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過去 段奕德
這本書其實很久以前就已經在我跟我哥的腦海裡形成了。剛回台灣跟老媽住的時候,別人都會跟我們說我媽有多前衛,或她是一個多麼不傳統的母親那類話,但當我們各自慢慢瞭解我們的母親,很自然的,我們發現她並不像平常在電視上那麼的麻辣。沒錯!在那強悍、騷包的個性外表下,她其實比一般母親還嘮叨!很難想像吧? 曾經參選過台灣總統的老媽,是個愛碎碎唸的老娘。一直到皇冠去年找到Alan,詢問當施寄青的兒子有無東西可以出書,我們才決定把我們想說的話寫下來。我們當然要抓住這機會,來反擊以前老媽常在書裡爆我們的料!當然,重點也在於我們跟老媽的關係,在這樣的過程中,我們就決定要 voice our opinions。
結果並沒有想像的順利,才剛開始,老媽就跟老哥起了衝突!因為各自的立場不同,相持不下,而我也遭受池魚之殃,被拿來當出氣筒……
當大家終於協調好要繼續進行,我發現又有另外的問題……怎麼說呢?小時候因為年紀實在太小,根本記不清任何事情。我的記憶比 Alan 還糟,因為我不但年紀小,又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我老媽的名言),父母吵架的時候,通常也不是在我們小孩面前,所以父母婚變的時候,我幾乎沒印象……這也不怎麼奇怪,畢竟不好的事情,我想一般人也不太會想記起來。我很自然的封閉了自己,對父母的恩怨情仇和他們的感覺毫無興趣, 因為說實在的,太複雜了! 媽媽為什麼要住在別的地方?為什麼要吵架?誰是阿姨?沒人能告訴我一個確定的答案。在那時候,對一個小孩來說,這可能不是他需要也不想要的壓力,於是,我就顧著玩,也不想面對這些問題。這種自我封閉、逃避,到了長大以後,還是繼續影響我,每當碰到感情太複雜的事情就選擇不去管它。
只是有些事還是無法不去管,就算你想盡辦法逃避,它依然在那裡。親子關係到最後還是我始終得面對的。在寫這本書的過程中,每當我聽到母親描述某件事情或看到自己以前寫的信,還有小時候的照片,我發現我確實選擇遺忘很多事情。當然,這些大部分都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但它們是我成長中一個重要的部分。當一些記憶喚醒過來,慢慢的,我也找出心裡的一些感覺……
在尋找回憶跟感覺的過程中,我同時也體會到老媽的辛苦。小時候不懂的東西,隨著自己年齡的增長,漸漸也能體會,當父母親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雖然說一開始只想讓讀者知道老媽有多嘮叨,在我們面前其實也就是一位再平凡不過的母親,但現在回頭看看老媽年輕時所走過和經歷過的風風雨雨,我想也只有真正堅強且勇敢的女人可以獨自面對那一切。所以說來說去,老媽雖然嘮叨,但是她那堅毅且不服輸的個性,在當年一片保守風氣中的前衛表現,讓我也佩服萬分,覺得她的確是位特別且了不起的女性!
最後, 要感謝皇冠主編龔小姐的鍥而不捨,讓我有這個機會重新去整理和面對從小到大的所有回憶,同時也要謝謝所有協助完成此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