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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出道追捕逃犯時認識了露娜。那時她是阻街女郎,而我是街頭蠢妞,蠢到把她扯進我的案子,結果,有天我發現她被打得渾身是血,躺在我家的逃生梯上。
露娜認為我救了她一命,但我怪自己害她生命受威脅。我認為忘了這檔事最好,但露娜卻對我產生某種依戀。我不敢說這是英雄崇拜,倒是比較像在中國,如果你救人一命,你就擁有那個人的性命──不想要也不行。
「我們不用說服他,」我說:「這可是莫叔耶,他是賣糖果給小孩的人。」
露娜揹起包包。「我可以幫忙,」她說著一邊跟著我走出去。「妳還在開那輛別克老爺車嗎?」
「對,我的蓮花跑車還在維修廠。」
事實上,我的蓮花跑車還在夢裡。幾個月前,我的吉普車被偷了,而我媽出自純粹的善意,逼我坐進桑多爾舅公的一九五三年別克。但因我財務窘困,又缺乏骨氣,所以到現在還是得遠眺那有一公里長的粉藍色引擎蓋,納悶自己到底造了什麼孽,落得要開這種車的下場。
一陣風颳來,把文森代保公司對面佛雷洛熟食店的招牌吹得砰砰作響。我拉起衣領,手伸進外套口袋找手套。
「至少那輛別克車況不錯,」我告訴露娜。「這才是重點,不是嗎?」
「哈,」露娜說:「沒有酷車的人才會這樣說。收音機怎麼樣?收音機很爛嗎?有杜比音效嗎?
「等等,」她又說:「妳不會要我搭沒杜比音效的車吧?我要放點酷音樂,好進入修理人的狀態。」
我打開別克的車門。「我們沒有要修理人。我們要跟莫叔談談。」
「當然,」露娜說著,坐進車內,嫌惡地瞪了收音機一眼。「這我知道。」
我在漢彌頓大道開了一段路,左轉上羅斯街,往小鎮方向開。一月時的小鎮沒什麼光彩。耶誕節的閃爍燈泡和紅色塑膠耶誕老人都已收起,但春天仍然遙遠。繡球花叢只剩下瘦削的樹枝,結霜的草坪黯然無光,街上看不到小孩、貓咪、洗車的人及吵鬧的收音機。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擋住戶外的寒冷與陰暗。
當我在莫叔的店門對面減速停車時,甚至連店面都顯得了無生氣,讓人沒有踏入的欲望。
露娜從我的車窗望出去。「我不想潑妳冷水,」她說:「但這王八的店似乎沒開。」
我停在路邊。「不可能,莫叔從不關門,他從一九五八年開張以來從來沒休息過。」
「妳猜怎麼樣?我說他現在關門了。」
我跳下大藍鯨,走到糖果店門口往裡瞧。沒開燈,也沒看到莫叔。我試試門把。鎖著。我用力敲門。沒人回應。該死。
「他一定是病了。」我對露娜說。
糖果店坐落在街角,面對費里斯街,店面另一側靠著國王街。一長排整齊的雙併屋沿著費里斯街豎立。相對的,另一側的國王街已經走下坡,大多數雙併屋已改建成多戶公寓。薄透又整燙過的潔白窗簾在小鎮處處可見,但在國王街則無跡可循。靠著釘起的布簾和破爛的百葉窗,以及這地方已經不是好社區的認知,國王街住戶得以保護他們的隱私。
「隔壁屋子有個可怕的老太太在窗邊看我們。」露娜說。
我看著費里斯街那頭的屋子,打了個寒顫。
「那是史提格太太,是我小學三年級的老師。」
「一定很好玩吧。」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年。」
直到今天,我要做長除法時,肚子都還會絞痛。
「我們該跟她談談。」我對露娜說。
「沒錯,」露娜說:「好管閒事的老太婆大概會知道不少消息。」
我把側背包往上拉,露娜和我走過去,敲史提格太太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