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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每間餐廳裡的情侶座都是這樣的呢？」我滿心不解地問：「面對面的坐，距離不是很遠嗎？說悄悄話多不方便！」
誠仁笑了，好像當我是存心撒嬌似的。他笑的時候樣子非常好看，我敢說他比以前快樂了。
誠仁之前說過要帶我到這間餐廳來的，沒想到我們真的來的時候，已經是情侶了。
餐廳貼著橘橙色與翡翠綠拼接的幾何格子壁紙，燈飾和擺設都是六、七○年代的摩登風格，有銀色的鐵片風扇、黑白的好萊塢明星海報、復古收音機，紅色電話亭裡還有撥盤式的電話。小野麗莎的歌聲，輕快地融入飄著咖啡香的空氣裡。
我很喜歡這個地方。
「真受不了。」義大利麵上了之後，我卻終於忍不住說。
「呃？」誠仁不明所以地望著我。
「可不可以坐到這邊來？」我小聲問他。
誠仁立即便明白了我的心意，我說無法忍受的，是我和他之間隔著的距離。
「嗯。」雖然可能有點怪，但他還是擠了過來。
我們戀愛的時間還不長，即使是我要求的，但每次他靠過來，我還是會像毫無心理準備似的怦然心跳。
「嗨！給你看看。」我把錢包打開，遞給誠仁看。
他看了一眼，先是大吃一驚，然後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是公司為誠仁拍的個人照，是用來放在公司設計師名單上的，黑白色，只看見側面，面容很憂鬱，很像明星照。不，應該說比明星更帥。
「妳在哪裡找到的？」他笑著問我。
「在舊檔案裡找到的。」我很驕傲地說：「我最喜歡這張，很酷啊。」
「這批照片難為情死了，很做作，很假。」他把錢包拿走，要把照片抽出來：「不要放吧。」
「不行！」我連忙把錢包搶回來，珍而重之地捧在掌心。「我想把男朋友的照片放在皮夾裡呀。」
他雖然表現得很無奈，但其實還是開心的，他還說：「好，那我也要妳的照片。」
「改天你來我家裡挑。」我說，把錢包重新收好。
「那我也給妳看看這個。」誠仁忽然說。
「什麼？」我很感興趣。
誠仁從手提包裡掏出一本畫簿，我認得這是他畫設計圖專用的，平常我不敢向他借來看。
「看看。」他說。
「我可以看嗎？」
「為什麼不？」
「我以為是機密啊。」
「傻瓜，這個妳一定要看。」他笑著，替我翻到指定一頁。
我嚇了一跳，沒想過誠仁的設計圖裡會出現彩色。我忍不住接連翻了幾頁，都是花裙子，有大花也有小花，也有一些單色但色彩豔麗的配搭品，全都很有格調，一點也不會俗套。
「我打算下一季加推這幾款。」他還問我的意見：「妳覺得怎樣？」
「覺得怎樣？」我興奮不已，但又替他不值。「太美了！花裙子我看過太多了，一個不小心就會穿得像歐巴桑一樣，可是你的設計完全不會發生意外，我敢說，這些比我見過最高檔的貨色還更美！你要把這些設計賣給那些小公司嗎？太浪費了！要讓人們知道是施誠仁的設計才對！」
誠仁聽了只望著我，沒有笑，卻是感慨良多地說：「如果可以早點認識妳就好。」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臉熱了起來。
突然間，我覺得很感動。因為我，他的設計圖裡終於出現了色彩。
「如果在妳去美國唸書前，把妳留下來就好。」
我的心很痛。
是啊！為什麼你沒那樣做呢？
說完傻氣的話，他輕輕呼了一口氣，又笑了起來，說：「好啦！東西都涼了，快點吃吧！」
啊，誠仁，你為什麼不能是我的初戀呢？
我忽然好想記起我們初次見面時誠仁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他當時的髮型、穿什麼衣服、跟我說過什麼話，我統統都想知道，並不是他現在跟我描述就可以，
我希望有親身感受的記憶。但我無論如何怎也想不起來了。這樣太不公平！誠仁他記得，而我卻一無所知，這樣的遺憾永遠都無法彌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