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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晨。」
電話另一端傳來一陣非常熟悉的男性聲音,我下意識以為是一會兒要見面的誠仁。
「你等我一下,你買了票沒有?」我們說好了去看電影的。
「紀晨,是我。」對方以非常沉靜的聲音說。
我愣住了。
那不是誠仁,我怎可能搞錯了?
我怎可能忘記這聲音?
我對他的等待是以年月計的。
「楊皓?」我顫著聲問,其實已經肯定了。
「今晚可以見面嗎?」
這就是他不辭而別之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嗎?
沒有道歉,也沒有客套話,就這樣嗎?
我為什麼非得答應他見面不可呢?見不到他的日子,我不是一樣過得好好嗎?
但我最後還是赴約了。
明明今晚是約了誠仁的,我卻推說病了。誠仁說工作完後會來看我,我心裡盤算過,今晚十一時以前一定可以回家的,誠仁來的時候,不會知道我其實出去過。
是的,我撒了謊,而且打算再撒謊。
可怕的是我,還是楊皓呢?
「我以為妳不會記得我的了。」楊皓跟我並肩走在大街上,他說。
「怎麼會呢?我們是老朋友啊!」我居然可以從容自在地說出這種話,自己也嘖嘖稱奇。
這下我第一次切實地感覺到自己是長大了,可以說出一些違心而體面的話來。不是長大是什麼?
我們去吃披薩,這間美式披薩連鎖店我們以前在美國時常常光顧,最近才在香港開分店。「紀晨還是一樣喜歡這裡的瑪薩拉甜酒煸義大利麵嗎?」
楊皓這麼問我的時候,我承認自己是真的很開心。
每一次他喚我的名字,心中就像有某個地方開始甦醒。
「中國的環境問題不是很嚴峻嗎?所以組織以香港為基地,建立負責中國事務的分部,我被派到這邊來做行動總監,所以就乘機四處找找老朋友了,聽說很多人都回來了啊!真沒想到。」
「是啊!小蓓和阿麥也在香港。」我說。
「Gary現在也跟我同一個組織,現在也在香港。」聽到Gary這個人,我勉強保持住笑容。他似乎一點也不介意Gary追過我,而且還跟他保持友好關係。
他又笑著說:「改天我們幾個舊同學再一起吃晚飯吧!」
「嗯。」我點點頭,我跟其他人一樣,也只是「舊同學」而已啊?
跟楊皓太久沒見了,總以為記憶多少有點扭曲,會跟現實有出入了。但原來他仍然是老樣子。說老樣子並不是說完全一樣,相反,他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
他說話時依舊充滿自信,但更謙和敦厚了一些,而且他常常笑,讓人很窩心。他曾給我的迷人感覺,一點也沒有退減。
「你以前不是說,絕對不會加入任何組織的嗎?」我問他。
他笑笑自嘲地說:「以前想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事實上單槍匹馬,能力始終有限,人終究還是要跟現實妥協的吧!」
「雖然某程度上妥協了,只要理想沒有改變就好。」我很感慨地說。
「嗯,」他望進我眼裡。「沒有改變。」
我呼了口氣,故作輕鬆地問:「是因為回來才找我吧?不回來就不可以找我嗎?」
「以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將在哪裡,沒有那個心情去維繫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他說的包括情侶關係嗎?「現在總算是安頓下來了,想知道妳過得怎麼樣,好不容易才從舊同學那裡,找到妳的聯絡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