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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接到她的電話時只覺得錯愕以及不解,直到掛上電話時依舊是;因為首先,我們連認識都稱不上是,不,更正確的說法是:知道,但不認識。
我知道她的名字,因為這名字擁有某種程度的知名度,這名字拍過幾部電影,上過幾次訪問,露過幾次臉,還有,消失了很久,久到不再被談論,卻又還不至於被完全性遺忘的那種程度。
我和這名字的主人見過一次面,是工作的場合,不是記者會就是什麼商業派對之類的工作場合,沒記錯的話當時我才剛進唱片公司工作,有個很厲害的辦公室,很厲害的名片title,往來很厲害的名人,手中有還不錯的資源運用,雖然比起當時的她來、還算有那麼一點的小巫見大巫,不過總歸而言、已經算是相當厲害的人生了,對於這樣的一個我而言。
為什麼?
在電話的開頭,她先確認是我本人之後,接著在沙啞的聲音裡她簡短的自我介紹,然後略略的說了些我聽不懂的理由,最後她問我今天方不方便見個面做為這通突兀電話的結束。
在電話裡她的用語很有禮貌並且客氣,可是她的聲音卻明顯藏不住的、明顯藏不住的什麼,感覺很像寒流來襲時的冬天,太陽是在天空露臉了,可是溫度依舊教人哆嗦那樣;並且,就算只是透過聲音而非見到本人,依舊明顯感覺得出她有種不允許被拒絕的姿態,與生俱來的那種。
姿態。
所以我沒有拒絕她,我於是答應她,在短短一分鐘不到的通話之後,而時間是早上九點過一會,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這通常是我起床的時間,當然前提是如果我還有工作的話。
為什麼?
我失業已經將近一個月了,部門裁撤是原因,而其實對於這結果我完全不感到意外,因為唱片業已經不景氣很久了,太久了,主流的流行音樂都已經風光不再了,更何況是我們這進口非主流樂團搖滾的部門?
我沒有趕上音樂界的美好年代、大牌歌手動輒唱出百萬銷售量的美好年代、歌手所要做的只是把歌唱好的單純年代,對於這點其實我是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因為反正我也沒有貢獻過幾張鈔票在主流音樂上,我買的是唱盤,還有原版的搖滾樂團CD。
我只是有點難過我這幾年經手進口的唱片不再會有被欣賞的機會,就算只是被擺在唱片行角落等待著少少的人將它們拿起的機會也沒有了,而那些真的都是非常好的樂團、非常棒的音樂哪!Underworld, Chemical brothers, orbital, prodigy, faithless, Infusion……數不清哪。
為什麼?
起床,慢吞吞的我洗臉、刮鬍子,因為時間很多的關係,我甚至又沖了一遍澡,接著把音響開到最大,在廚房裡我給自己煎了兩顆太陽蛋和培根,切了一片厚火腿和起司,然後裝盤,接著從冰箱裡拿出可樂打開瓶蓋,就著音樂吃個搖滾味的早餐。
雖然已經儘可能刻意的放慢速度吃早餐了,可是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是很久,久到足夠我再一次猶豫要不要回高雄老家的決定?嘆了口氣,這個問題再一次的困擾住我,於是點了根菸,我抽,當菸捻熄時,這老困擾竟也奇異的消失殆盡了,真好,每次都管用。
關了音樂,洗了盤子,把可樂的罐子丟到資源回收桶之後,我要自己先出門去走一走,本來是打算散步去到健身房的,結果卻不知不覺的漫無目的地亂走了起來,就這麼亂走直到約定的時間將近時,我於是停下腳步想了想正確的方向,然後轉身換了個方向,我繼續走,走向和她的再見面。
為什麼?
約定見面的時間是下午三點鐘,而她挑了「N.Y Bagel」這地方,我想要不是她住在這附近的話,就是因為這裡全天候提供美式早餐的緣故吧?她感覺上就是這時間才吃早餐的那種人。
我猜她大概也是那種無論醒在幾點、但第一餐絕對是要吃早餐的人。
我大概提早了十分鐘左右到達,本來估計是要等她等上一陣子的,因為除了她的電影之外、很會遲到是我(或許還包括所有人也不一定)對她的第二印象,然而結果當我推開大門時,卻驚訝的發現她已經到了。
驚訝。
一推開大門首先我第一眼看見的人就是她,而她並沒有認出我來;嚴格說起來她算是美人的那一型,白皙、大眼、高且瘦,可不知怎麼的、所謂美人這元素在她身上卻反而薄弱,薄弱到甚至令人緊張,好像不要恭維她這點比較好的那種。
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