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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吃我──」
我猛然張開眼睛,氣喘吁吁,胸口的心跳激烈得像是要爆炸,慌亂地左右張望,眼前沒有醜陋扭曲的怪物,只是一片黑暗。
眨眨眼適應黑暗的時候,總算想起來現在是什麼狀況,自己躲進衣櫃裡面睡覺,雖然不見得可以避開那些怪物,不時有人從各種角落被怪物拖出來,但有點遮掩,多少心安一些。
就算狹小的空間只能蜷曲著睡覺,睡得天天腰痠背疼,大夥還是不會選擇睡在柔軟的床上,畢竟比起衣櫃裡,躺在床上的人肯定更加顯眼。
黑暗中只有我一人。
夏震谷呢?
媽又去哪呢……
眼眶突來一陣酸熱,回憶起兩天前令人心碎的場景,最後一顆子彈用來救夏震谷,那混蛋卻跑去救小琪,讓我媽被怪物堆淹沒……
心一陣一陣的抽痛,原來,真正心碎的時候,心臟是真的會痛!
我抹抹眼淚,還得努力忍住不要哭得太慘,若是壓不下梗在咽喉的泣音就慘了,如今這世界甚至不能容忍一丁點哭聲!
想痛哭自己的愚蠢都不行,如今,媽再也不能跟自己一起走下去,就剩夏震谷這個男朋友,以前,雖然覺得他有點孩子氣,對我卻是很不錯的,噓寒問暖都不少,常常還覺得太過黏人。
現在黏是黏,八成是和那個小琪黏在一起!
我抹抹眼淚,雖然是自己不肯跟夏震谷待在同一個房間,但那傢伙隨便解釋幾句道兩聲歉,見我不肯原諒,竟就真的這麼走了,還是拉著小琪走的!這道歉能有半點誠意嗎?
世界才變成這樣不久呢,夏震谷的耐心就降到接近零,自信心倒是快爆棚,不過在偶然間組起來的十人小團體裡能說得上話,人簡直就要不可一世了,末世果真考驗人心……
我的思考猛然停止,外頭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響,聽起來像是腳步聲,似乎不止一人,但發出的動靜並不大,這年頭,再怎麼粗魯的人都會變得輕手輕腳。
我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半點聲響,但還是沒逃過門鎖被打開的命運,他們進來了,這腳步聲絕對有穿鞋子,是人而不是異物。
我鬆了口氣,在無預警的狀況下,衣櫃門被一把拉開,我瞪大眼,面前的男人也嚇了一大跳。
正不知該怎麼反應時,那男人已經露出獰笑。
「唷!快過來看,這裡居然有個小妞兒!」
我頓時變了臉色,對方的口氣讓人想起路上聽到的女性呼救聲,偶爾瞥見的殘酷景象……
還來不及感到害怕,他已將我硬拉出衣櫃,大手摀住我的嘴,威脅道:「可別亂叫,要是引來怪物,我就把妳推給怪物吃!見過人被吃的場面沒有?妳全身的肉都會活生生地被咬下來,不是被咬死,是活活痛死!」
聽見這話,我心裡發顫。是嗎?這就是媽最後的感覺?活活痛死?
「嘿嘿,所以妳乖乖的別出聲,讓我爽了,說不定就賞妳幾塊餅乾吃。」
他突然撲上來,我冷不防被撲倒在地,原本還有些茫然,腰後卻傳來一陣刺痛,瞬間將我整個人激醒。
才回神就聞到一股惡臭,低頭看見對方正埋首在我的胸前又啃又咬,只是現在天冷,衣服穿得多,他一時也扯不開,真不知這傢伙多久沒洗頭,又沾染過什麼東西,頭髮上的惡臭簡直不輸腐屍的味道,臭得我整個人瞬間清醒!
就算面對那些怪物,我都沒有乖乖束手就擒,怎能被一個臭人渣嚇住,讓他想幹嘛就幹嘛?
更何況,剛才腰後刺痛我的東西是── 一把刀子。
反手抽出刀來,我反射性就朝對方的後心口一插,還沒忘記把刀子拔出來。
這可是好不容易才搶到的刀,不是大賣場的水果刀,而是臨時組成的小團體中,有人本來就有蒐集武器的癖好,特地帶我們到熟知的刀具店去搜括一番。
可惜,那間店明顯已經被搜過好幾次,剩下的刀具不多,我眼明手快才搶到這一把,還是因為這把刀子小,就比水果刀大一點,其他人根本看不上,才沒被奪走。
刀子小歸小,開鋒後,鋒利和耐用度卻比其他人的都好,真是意外之喜,我沒有張揚這點,默默收在腰後。
大量的血從對方的後心口噴出來,我的視線全都紅了,嚇得把身上那傢伙推到一旁去,甚至得抹一把臉才能看清東西。
那男人痛得渾身抽搐,伸手試圖想去搆背後,但大概是太痛了,他根本沒有辦法有太大的動作,地上的血灘擴大的速度非常驚人,瞬間就散延到我的腳邊!
我嚇得連連倒退,背脊都抵住衣櫃,退無可退,但那灘血卻還是沒有放過我,越過腳尖,繼續蔓延……
我不敢動彈,明明不敢看,眼睛卻瞪得更大,眼睜睜看著那人掙扎幾秒後漸漸沒了聲息,只剩下身體本能的抖動,他的眼睛睜得老大,望著天,彷彿上頭不是天花板,而是遙遠的什麼地方……
「喂,這裡好像還有別人,你別太亂來──」
門口走進一人,他看見仰躺在地上的同伴,停下話來,不敢置信地看向我,但大概是我嚇得整個人僵住不動,他似乎覺得兇手不可能是我,拔出一把槍來,先是踹房門,確認門後無人,隨後舉著槍在房間四處搜尋。
他有槍……
我握緊手上的刀,幸好因為不能開燈的緣故,房間裡面很暗,他方才沒看見我手上的刀,大概以為同伴是別人殺的,我剛才嚇傻的模樣看起來肯定夠蠢,又是個女人……
他背對著我,整個人很緊繃,拿槍的手甚至會抖,看來地上的死人不只嚇到我,也嚇到他了。
房間很暗,他明顯有些看不清,否則不會看這麼久都還沒看出房間裡面根本沒別人。
而我卻看得清清楚楚,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的視力似乎越來越好了,即便黑暗仍舊會造成阻礙,也看得比其他人清楚。
我突然平靜了,站起身來,握緊刀身。
他有槍,我只有刀,機會只有一次,一失去,代價可能是性命……
「薇君!」
我握著刀,低頭看著滿地的血,耳邊只有心跳的聲音,直到聽見夏震谷的聲音,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他,還有跟隨在後的小琪。
兩人竟齊齊退後一步。
我有點不解。
「妳沒事吧?」
這句話是小琪說的,她看我的眼神竟有些不一樣。
以前,她一開始靠近夏震谷,總帶著閃閃躲躲的羞愧,但日子越來越艱難,她羞愧的神色越來越少,取代而之的是一臉要跟我鬥到底的表情。
直到現在,她的神色又變了,倒不是變回羞愧,也不是想與我鬥。
她瞪大眼看著我,神色看來竟有些興奮,宛如看著夏震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