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學入門
請問,你結婚了嗎?
如果你還沒結婚,那讀這篇文章就一點意義也沒有,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又,如果你近期有結婚打算的話,那勸你還是別讀這篇文章了。因為我不想破壞你的夢。縱使那是短暫且虛幻的美夢,甚至是令人害怕的噩夢。
假設你已經結婚了,婚姻生活經驗十分豐富。幾年,甚至是幾十年──怎麼樣?覺得還滿意嗎?還是你過的是枯燥乏味的日子,不時得壓抑想要尖叫的衝動,每天都在疲憊與悔恨中度過?比如說,一天有幾十次,你會在心底吶喊著:「認命吧!認命吧!」或是不斷反覆地告訴自己:「堅忍是一種美德。」像唸咒語一樣?
然而,光是哀號是救不了你的。不滿反噬,絕望的悲哀正一步步揪緊你的心。一整天你都焦慮不安,一點小事就暴躁光火。重點是,沒有人同情你。你沒有盟友,沒有人能夠理解你的苦惱。
「哎喲,這麼好的老婆還嫌!會遭天譴的……」
這些話你已經聽過幾百遍,耳朵都要長繭了。你只能苦笑,徒嘆心事誰人知。想像在孤獨的深處,前方有一條看不到盡頭的小路,兩旁矗立著枯黃的樹木,寒風陣陣吹來。你拖著長長的影子,步履蹣跚地走著……
你要想清楚。人生只有一次,不能重來,也無法回頭。此時不擺脫,更待何時?這道理,你當然懂。只是,那有多困難,只有你自己知道。
事實上,把你和你太太栓在一起的那條鎖鍊,揉合了道德、法律、面子、人情、義理等多項因素。而且,想要斬斷它,還必須取得另一半的同意。只能說實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僅如此,各種責難、嘲笑、好奇、實質損失、假道學的忠告,會全數落在你身上。有時你還必須鼓起勇氣,和迫害、威脅、恐嚇對抗。
那麼,要怎麼辦才好呢?有什麼方法,可以使你從那好比終身監獄的刑罰裡脫身呢?
有的,有方法。或許你已經想到?
「我知道,就等嘛。等到老婆嚥氣的那天……」
你如此回答。等等,不是這樣的。看來您對科學有很大的誤解呀。女性的平均年齡要比男性多出十歲以上。此乃不容忽視的事實。不說別的,您的青春正快速流逝,即使只有一天,甚至一小時,都不容浪費。
「那麼,剩下的唯一方法,就只有殺了她了。找個萬無一失的方法把老婆……」
別開玩笑了。你真的打算那麼做嗎?不,我懂。那並非你的本意,你只是想想、乾過癮罷了。首先,完美的殺人計畫,乃偵探作家捏造的神話。不過是推理的遊戲、紙上的消遣罷了。密室、不在場證明、偽裝自殺、遙控殺人……這麼多的方法,可有一樣你用得上的?面對現代科技專業的辦案手法,那些根本就不夠看,一下就破功了。勸你趁早死心,別再有那種想頭了。
「可惡!乾脆叫老婆自己去給車撞,痛痛快快死掉不就得了……」
話是沒錯。因交通事故死亡的人口,是有逐年增加的趨勢。可是,要在某年某日的某一刻,讓你老婆剛好出現在車禍事故的現場,需要非常非常湊巧才行。倒是,每天早上擠沙丁魚電車的你、在公司被主管臭罵的你、一整天腦神經衰弱的你,比較有可能被車撞吧?機率的法則已經徹底否決了你的願望。
「那你說,到底要怎麼辦?啊,我不知道啦。看來是沒希望了。我真是失敗。我是笨蛋。別再折磨我了。夠了。就讓我背負那沉重的包袱,直到無力倒下為止吧。這就是我的人生呀……」
請等一下。現在放棄未免太早了。我這兒有一個你不知道的方法,可以輕易就解決你的困擾。
找媒體投訴?你別傻了!我這個方法,可是產自近代資本主義之複雜機制,乃最進步、最實際的方法。
如何?你要不要也試試看啊?
1
志賀康人醉了。醉了,未必是因為酒的關係。和由紀分手後,他一直覺得心頭暖洋洋的,身體的某一處正在發酵,整個人暈陶陶的。而在這裡喝的兩、三杯威士忌又起了推波助瀾之效。
這是一家奢華、高級的酒吧。經營者的癖好和設計者的品味讓店內瀰漫著一股特殊的氛圍。要叫小姐也可以,不過,只有熟門熟路的客人才享有此服務。身穿制服的少爺,安靜地接受點餐,無聲無息地在各個桌子間穿梭。
志賀很喜歡這家店。自從和由紀好上後,他都會繞來這裡坐一下再回家。志賀收到的帳單張數,即意味著他偷吃的次數。
剛剛從由紀的公寓出來的時候,在門口,她摟著志賀的肩膀說道:
「隔壁的太太,開始說閒話了。」
「是喔……」刻意以平靜的語氣回答,心裡卻七上八下的。
像他們這種偷情的,很容易心虛。志賀也好,由紀也罷,這是他們的情感共業。總覺得別人在自己背後指指點點的。
「所以……我就不送你出去了。再見……」
她說,輕巧地把嘴唇貼上志賀後面的頭髮。一股熱氣竄過脖子。由紀的氣息帶著甜甜的味道。志賀閉上了眼睛。
「真羨慕可以對自己老公說『路上小心』的女人。像我,再怎麼樣,也只能說『再見』而已。」
說完後,她把志賀的身體往外一推,砰的把門關上。屋內傳來彈簧床嘎吱作響的聲音。由紀把自己整個人拋向尚留有餘溫的床上。想也知道,她正在鬧脾氣。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離開這裡的時候,也不能說「我出門了」,不是嗎?
像我,再怎麼樣,也只能說再見而已。
只能說再見而已──
醉了的志賀喃喃自語地模仿著由紀說話的語氣。苦笑浮在臉上。這副德性,要是讓妻子伊志子看到了,不知作何感想?
「抱歉打擾了……」
昏黃的燈光下,一名男子悄悄地朝志賀所在的桌子靠近。
「不知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地方嗎?」
「你是?──」
志賀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看向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年輕男子。
男子大約二十七、八歲吧?身穿做工精細的筆挺西裝,少年般的澄淨雙眸正衝著志賀笑。
就在志賀打量他的同時,男子略略欠了欠身。
「您是大光製藥的志賀先生吧?我有事要找您談,現在就是個好機會。」
「談?有什麼好談的?我可不記得有答應要跟你談。」
「話是沒錯。」
微笑在男子紅潤的臉頰上漾了開來。然後,他敏捷地坐進志賀對面的沙發座裡。
「對任何人來說,要正經八百地談論這種事,是有一點困難。不過,為了推廣我們的事業,還是請您──」
「別開玩笑了!」
志賀生氣了,抓起眼前的酒杯,一口氣灌了下去。
「這裡是酒吧。我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喝酒。你有事要談,請明天到我公司談。」
然而,男子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消失。彷彿身經百戰的一流銷售員,他輕鬆擋下志賀的拒絕。
「我想,還是不要去您公司打擾了。畢竟,這只是單純的、私人的煩惱……」
「你說煩惱?」
志賀愣了一下,看向對方的臉。只見男子一臉平靜,用充滿自信的態度點了點頭。
「沒錯,煩惱。再也沒有比這更深切、更痛苦、更令您心煩的事了。根據我方的調查,您內心的問題已經迫切、嚴重到不得不處理的地步了。」
志賀重重地嘆了口氣。接著,他同情地看著對方。
「你到底是誰呀?該不會是喝醉了吧……」
「這是,」男子邊說,邊從口袋掏出名片放在志賀面前。
「我的名片。關於你的案子,由在下我全權負責。」
上面寫著D‧P‧A駐日企劃課長,森川達也。
「哈哈……,原來你是攝影師呀。別浪費時間了,我對拍照一點興趣也沒有。更何況,我開的是製藥公司……」
「等一下,」男子打斷志賀的話,說道:
「您千萬不要誤會。我們跟拍照、相機一點關係也沒有。D‧P‧A是我所屬的事業機構,乃Divorce Promotive Association的簡稱。」
「底佛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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