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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離譜了!』克莉斯蒂笑著說,『實在太離譜了。』說完便拿起杯子喝了口酒,讓酒在口腔裡轉了轉。『嘿,這酒還不錯啊,口感不甜但圓順,什麼種混合的?是格納希種還是希哈種?』說完便拿起酒瓶,看著上頭的標籤。『比起來,我們的辛芬黛就和止咳糖漿差不多。』
『妳懂酒?』
『是啊,我可是在加州納帕谷的葡萄酒區裡長大的喲,我是酒廠裡的導說員,屬於公關部門。』
馬克斯雖然點了點頭,其實他的耳朵根本沒注意聽克莉斯蒂在說什麼,他腦袋裡想的是另外一回事。不管克莉斯蒂相不相信他剛才講的話,但根據法國繁複的法律規定,即使是私生女,就遺產的繼承權順序,也優先於合法的姪子。就當他漸漸開始適應葡萄園地主的新角色時,未來突然又變得茫然不知,充滿變數。他無法漠視這樣的不確定性,因為這將關係著他能否合法的繼承這份遺產。
『聽著,』他站了起來。『有件事我們得先弄清楚。』他走向個櫃子,打開其中一個抽屜,拿出電話簿。『在事情變得更複雜前,我們最好先辦好這件事。』
克莉斯蒂疑惑的看著他,笑著問,『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們應該聽聽專業的法律顧問的意見。』馬克斯翻著電話薄,尋找他要查尋的頁面。
『拜託!你該不會在想……』
『我是認真的,妳該不會討厭律師吧?』
『哪有人喜歡他們呢?』
當馬克斯按照電話薄上的資料播出電話時,因為完全聽不懂這兩個人的交談內容的芭西芭杜太太,只能滿臉受挫的呆立一旁。她睜大了眼睛,無奈的對著克莉斯蒂聳了聳肩。克莉斯蒂無言以對,也聳了聳肩回應。兩人靜待馬克斯講完電話。
『搞定,今天下午兩點整我們得跑一趟艾克斯。』
午餐就以麵包搭配著乳酪和沙拉,在廚房裡草草結束。此刻,馬克斯滿腦子充滿了悲慘的想法。他很可能失去這棟房子,不得不返回倫敦重新找份工作,再慢慢湊錢還給查理。克莉斯蒂的心裡想著另一件事,幾許迷惑又夾雜著悲傷心情的她,明瞭此生再也沒有機會親眼見到父親。芭西芭杜太太則死了心,反正待的再久也是鴨子聽雷,還是先回家休息一下,下午再繼續和蜘蛛網奮戰。
餐後,兩人準備上車出發時,克莉斯蒂打開車門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你覺得我們真的有必要這麼做嗎?』
隔著車頂,馬克斯看著她。『對我來說這件事很重要。我必須明確知道這棟房子究竟屬於我的還是妳的。搞不好那天妳幹了什麼傻事,好比說嫁給一位法國老公,那時妳就可能想搬回來住。』
『在我這輩子甭想。』克莉斯蒂搖著頭說。
『世事難料喔!』
開往艾克斯的途中,兩人的交談內容盡繞著一些平常又普通的話題打轉,誰都不願說出心裡真正在想的事。好比說馬克斯從前的工作內容都是那些啦,克莉斯蒂在酒莊裡又是在幹什麼等等。路上風景和納帕谷差不多,只是翠綠中多添幾分滄桑。最後他們在市區裡找到一處停車位,兩人的心情才變得較為放鬆,不需再找話題化解尷尬的氣氛。
阿貝塔廣場是艾克斯省最引人注目的觀光景點之一,這是一處圍繞著噴泉,十八世紀所建的方型鵝卵石小型廣場。謹言慎行的法學專家似乎都喜歡將辦公室設在這種具有特殊建築風格的廣場周圍。今天稍早馬克斯隨機從電話簿中挑選出的律師─伯司克,其事務所就位於一棟外型完整的建築物一樓。銅製的招牌,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
秘書先請馬克斯和克莉斯蒂在外頭稍坐一會兒,身影隨及消失在辦公室內。就這樣過了五分鐘,又過了五分鐘,直到等待的時間足以顯示伯司克律師的工作有多繁忙後,秘書才再度出現,招呼兩人進辦公室。
乍看之下,辦公室的格局頗為豪華,挑高的天花板和窗戶,牆角還以模造的柱頭裝飾。不過仔細看,卻有些像是現代辦公傢俱目錄中,廉價出售的大量複製品。看到訪客進來,伯司克律師從仿花?木辦公桌後站起,招呼兩人坐下。這是一位身材結實,皮膚上滿是皺紋,頭髮稍嫌亂的律師。襯衫的袖子挽至手肘上方,繫著鏈子的眼鏡掛在脖子上,指間還夾著根雪茄。他用愉快的語調說,『請問有什麼事可為你們效勞?』
馬克斯將目前他和克莉斯蒂所面臨的問題一一道出。律師則在紙上記下重點,並不時打斷馬克斯,提出疑問。
了解事情的始末後,律師取下掛在鼻樑上的眼鏡,緩緩的來回旋轉座椅,陷入一陣思索。『這個案子有個灰色地帶。』
『問題可能並不如表面看來那麼直接簡單,』伯司克撢了撢掉在領帶上的煙灰,重新點燃雪茄。『我得找找過去是否有類似的案例成立,或許沒有。』他停頓了一下,想了解馬克斯是否聽懂他的意思。『如果沒有,就得向最高法院諮詢。』
他決定先提出一個中立的建議。『為了確保彼此的權益不會受損,我建議雙方暫時都不要離開史基納先生的遺產範圍,直到確定遺產的歸屬權為止。我們得特別留意法國法律的某些小地方,在裁決過程中缺席者,可能會被視為自動放棄繼承權。』
馬克斯沈默的思索著這段話。『我把話說明一點好了,請問你的意思是否是指我們兩人得住在一起?』
律師點點頭,『住在同一屋簷下?沒錯。但並沒要你們浪漫的相處在一塊,除非……』他邊說,邊看著兩人,神情間似乎在暗示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