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神秘夏日

第一章　電梯上樓

那年初夏一個週末，我那混黑道的老爸剛好進城，來處理一些連自己都語焉不詳的事業，我和他一起吃了頓午餐。當時我們已經整整一年彼此敵視、互不交談，只因為我愛上一個古怪又脆弱的女孩，兩人還在一間公寓裡同居了一年。老爸第一眼看到克萊兒就討厭她，還直言反對我們交往，甚至為此大發雷霆，一點都不像他平常的作風。不過克萊兒已經在一個月前搬出去了，而這初來乍到的自由讓老爸和我都有點不知所措。

我很緊張，喝的酒比吃的飯多；老爸則小心翼翼把牛排送進嘴裡。接著，他問起我暑假有什麼計畫，這時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情緒湧上心頭，結果我只能勉強說：「我預期這個夏天將會有用不完的時間和亂七八糟的女人。」

老爸說我太緊張、太躁動，還說克萊兒嚴重破壞了我的語言表達能力，不過他臉上的某種神情卻告訴我：他能理解。當晚他就飛回華盛頓；第二天，我多年來第一次認真在報上蒐尋駭人聽聞的新聞，覺得可能會是他這次來訪造成的結果。但當然什麼也沒有。他不是那種黑道。

大學生涯最後一年的最後一學期，到頭來就只剩最後一星期中噼哩啪啦的一連串考試以及與教授之間濫情的觥籌交錯，儘管我和他們熱絡地握手言歡，但我很明白：自己不會懷念這些人。不過，我還有最後一篇關於佛洛伊德致威廉‧弗里斯信函的惱人報告，意味著必須再去圖書館跑最後一趟。

在佛洛伊德寫給弗里斯的信裡，對於人類鼻子與性健康這回事有著卷帙浩繁的深入描述，讓這篇報告的寫作過程變得相當有趣；我寫了很長一段時間，甚至一頭埋進令人捧腹的學術研究後，就不曾再從書堆中抬起頭來。到了午後稍晚，我看到一個年輕人躲在書後看著我，我對他報以微笑，稍稍抬起眉毛，帶點質疑地對那本肯定十分活色生香的書致敬。等我終於放下鉛筆時，已將近晚上八點。我發現剛才那個年輕人已經走了，他原來的位子上只剩一小瓶空的鳳梨汁罐頭和一個小小的摺紙作品，看起來像是狗或薩克斯風。

搭電梯到了一樓，什麼都關了，鐵欄杆後方拉下一道密密實實的木製百葉窗。我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吹吹風、透透氣，聽到警察從無線電裡傳來噼噼啪啪的巨大聲響，再次看到左邊有燈光一閃；有一小群人半是路過、半是駐足地聚集在那裡，我也走過去，擠過最外圍的人群。

在人群圍聚的正中央站著一名年輕女子，低著頭喃喃自語。在她左手邊，有個警察跌倒在地，正試著單膝跪立要站起來，同時作勢恐嚇一個體型粗壯的年輕男孩；而在女孩右手邊，另一個警察站在人群臨時圍出的競技場另一側，手臂緊緊箍著另一個粗壯男孩的手臂，這男孩一邊掙扎，一邊大聲咒罵著警察和那女孩，還有他怒氣衝天的雙胞胎兄弟。

「你放開我，你這混蛋！」他說：「你這婊子、混蛋、畜生！我要殺了你！你放開我！」

他的體型壯碩結實，手裡倒拿著一把短扳手，掙脫了制伏他的警察；那警察立刻被扳手打倒在地。兩兄弟愈靠愈近，最後兩人跟那女子之間都只有一呎之遙。我又看了她一眼──她是個身材修長的金髮女子，有著綠色眼珠、小巧的鼻子，臉上有那種……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