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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神移向柯庫倫，他的視線依舊停留在螢幕上。
「是這樣嗎？」萊恩憤慨地說，眼看戰火一觸即發。「可否說明布蘭納博士隱瞞真相的理由？」
「查明原因正是我的任務。」
薛克特精心保養的手指朝雷射筆晃了幾下，我把雷射筆遞給他。
「把完好殘骸的特寫照片放給我看。」
一陣疼痛從胃部湧出，他的口氣不像請求，而是直接命令。我只好照辦。
小紅點出現在半邊被覆蓋的遺骸上，接著往下顎骨、鎖骨及上肋骨區域游移；焦點停在胸口附近，小紅點開始無意義的旋轉。
「那裡是胸骨。」
「用不著你說，我清楚得很。」
我的腹部似乎不這麼難受了。薛克特該不會對骨骼毫無概念吧？若真如此，他就真的比我想像的還蠢。想必他沒做好預習作業，沒有好好諮詢過骨骼學家。
關掉死亡報告的檔案，我開啟在法醫研究實驗室拍攝的照片檔。前幾張照片出現運屍袋，分別出現繫上拉鍊與全開的不同狀態，全開的運屍袋照片中可見內部雜亂陳列的骨頭。
接著一連串照片主景為不鏽鋼解剖台上被泥巴包覆的骨骼，部分骨頭交界處仍殘留乾枯的肌肉與韌帶組織。骨骼被均勻分散攤開，試圖推敲死者遇難時的姿勢與方向排列。
「這就是殘骸抵達停屍間的模樣，此時尚未經過任何人工處理。需要向你說明各個部位嗎？」
薛克特又從喉頭發出輕蔑的聲響，這傢伙還真有口技天分。
「是否需要解釋一下我的清洗步驟？」
「這毫無關聯。」
「那敢情好，我們直接跳到確認身分的過程。」
「我的客戶並未對骨骼身分提出質疑，他知道那是他女兒。」
「太好了，那我們來談談致命傷。我是否需要分別解釋死前、瀕死和死後這些專有名詞的定義？」
「扼要說明。」
「在骨骼學中，死前創傷指的是在死亡前發生且已痊癒的身體傷害，瀕死創傷為在接近死亡的時間點上身體所受的傷害，死後創傷則是在斷氣後的損傷，形成原因通常是細胞自然分解、破壞屍體或動物啃食造成。」
「這些有何關聯？」「關聯」這個詞顯然是他的口頭禪。
「這些訊息關聯很大。這關係到你客戶知的權利。這有助於釐清發生在他女兒身上的事，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藉此推測事發經過。」
那隻嫩手又亂揮一陣。
「我就不在這些名詞的分類上多所著墨。我想說明的是，對我們人類學家而言，上述名詞分類的重要性除了定義創傷，更能協助分辨骨骼品質。這是個複雜的課題，若有贅言之處還請見諒。
「容我繼續說明。活體的骨骼中含有較高水分含量及賦予彈性的膠質成分，讓骨頭能在一定範圍內彎曲，以化解外部壓力。死後隨著細胞的分解，水分與膠質逐漸流失，骨頭也失去自在彎曲的能力。換句話說，乾燥的骨頭如同無機物質，受到外力即損壞破碎。如同冒著新芽的樹枝能順應外力彎曲，乾枯的樹枝一折就斷。」
薛克特默默筆記，並未打斷我的發言。
「從實務角度來看，這說明了骨頭在乾燥狀態下遭撞擊時，較常出現鋸齒狀不平整裂痕，骨頭碎片的尺寸也較小。活體骨骼上常見的分離性骨刺較少在乾燥骨頭上出現；而另一種撞擊能量完全被骨骼吸收，所形成自同一點向外擴張的圓形裂痕，也甚少發生在乾燥的骨頭上。」
「您真內行，接受您的指導後，我也能自稱專業啊。」
薛克特開始不耐煩了，我忽略他諷刺的話語繼續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