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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蜘蛛網在你們那邊算是大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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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濛濛的星期二早晨,鬼不理拉登醒來時打了個哈欠,而此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在今天中午之前就會成為一名殺手……
一袋袋裝著稻草的麻布袋就是他的床舖,他躺在上面看著空氣裡飄浮的灰塵微粒。他住在一個又擠又暗的地方,每天只有拂曉時分才會有陽光照射進睡覺的房間。通常,他會比媽媽扯開喉嚨喊全家起床前早一點點醒過來。這是他一整天裡唯一寧靜的時刻,只有此時他才能無所事事地躺在床上,慵懶地笑看世界。
這個房間裡總共睡了六個孩子,其中五個睡到打鼾、翻來覆去。這一家其實生了八個小孩,不過兩名手足夭折,拉登的大姊在一年前嫁出去了。雖然大姊結婚的時候只有十四歲,但拉登懷疑父母其實覺得擺脫她是令人開心的事,因為姊姊工作並不認真,帶回家的錢也很少。
「起床了!」拉登的媽媽從旁邊的房間大吼,還在薄薄的牆壁上敲了兩下。
孩子們都一面哀號、一面從床上爬起來。他們要去用便盆的時候,一個個撞成一堆,年紀大的兄姊狠狠地修理了小弟小妹。拉登則躺在原處,得意地笑,因為他在大家還沒醒來之前就已經上過廁所了。
佛惑斯登和鬼不理一家五個小孩睡在同一間房,他是鬼不理家孩子的表兄弟。三歲的時候,父親因為工作意外過世、母親則因病撒手人寰。拉登的母親之前就一直留心重病的寡婦,後來也立刻把三歲孩子給接回來。多一雙手總是有用的,雖然這個孩子一開始會是家裡的負擔,但小孩子吃得不多,倘若佛惑斯登能夠活下來,他年紀還小的時候就可以出去工作,賺點小錢來回饋養父母。
拉登覺得和佛惑斯登特別親近,甚至比他自己的親生手足還親密。母親將沉默寡言的佛惑斯登帶回家的時候,拉登正在廚房裡。母親先是給佛惑斯登一些泡在牛奶裡的麵包(這算是很難得的大餐了),然後把佛惑斯登拉到拉登身邊,要自己的兒子好好照顧這名孤兒,然後就把他推開了。
拉登以懷疑的眼光打量新成員,嫉妒母親讓他吃得這麼好。結果,佛惑斯登用天真的眼神看著拉登,然後將麵包掰成兩半,將比較大的那一半塞給了拉登。從此以後,他們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起床了!」拉登的母親又喊了一聲,這次只敲了一次牆壁。孩子們一眨眼就捨去睡意,快手快腳地穿衣服。母親很快就會殺進來了,若孩子衣服沒穿好、沒準備好的話,老媽可是會拳頭伺候的。
「佛惑斯登!」拉登一邊低語、一邊用手肘戳戳表哥的肚子。
「我醒了。」佛惑斯登轉頭給拉登一個微笑。
「你不用尿尿嗎?」拉登問。
「快爆了。」佛惑斯登咯咯笑。
拉登對一名慢條斯理蹲在馬桶上的妹妹說:「快點啦!」
她卻以嘲弄的口氣說:「這麼急的話,可以尿在床上啊。」
拉登對佛惑斯登說:「你聽到了。」孩子常常在床上尿尿,睡稻草的好處就是一下就乾了。
「不,」佛惑斯登咬著牙說:「我能忍。」
拉登的衣服擺在床邊的地上,他沒把薄薄的背心睡衣脫掉,就直接把衣服穿上。拉登的母親是個有條有理的女人,每兩個禮拜會洗一次衣服,而且只在禮拜天洗。所有的孩子必須光溜溜地躺在被子裡,直到衣服洗好曬乾可以穿為止。而這套衣服則要撐過接下來的十四天,不能換也不用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