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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的時光過得特別慢也特別安靜。泡蠶繭並不是什麼費力的工作，一會兒就會讓人覺得無聊。拉登想要和佛惑斯登或其他組員聊天，但川茲動不動就在工廠裡巡邏。川茲雖然體型高大，但他能夠像貓一樣輕手輕腳的。若工頭發現你在聊天，他會用鞭子把你修理到見血為止。謠傳他曾經割斷一個女孩的舌頭，還把它放在錢包裡。所以大家都默默地做著自己的工作，開口也只說與工作相關的事情。
因為奴隸晚上也要工作，所以煮沸大缸熱水的火焰全天候燃燒著，因此室內永遠充滿著煙氣。童工在剛開始工作不久時，容易出現咳嗽、吐痰、揉眼睛的狀況。拉登覺得自己嘴裡的煙味久久消散不去，就算在夢裡，他的舌頭上還是有一層厚厚的灰渣。他的衣服也很臭，佛惑斯登也沒好到哪裡去。某些夜裡，當拉登的母親心情很差的時候，會對著他們尖叫，逼他們把衣服脫掉。她會把他們兩個的衣服扔去院子裡，他們只好在兄弟姊妹的冷嘲熱諷之中早早滾上床、遮蓋光溜溜的身子。
拉登的父親其實不想讓他們去工廠工作。雖然父親老早就逃離了工廠，現在已經在別處工作了，但他還是和拉登、佛惑斯登一樣恨死了這個鬼地方。父親原本打算替年長的孩子找其他的工作，但輪到拉登與佛惑斯登的時候，工作機會變少了，餬口變難了。絲綢工廠最近恰好得到一筆大有賺頭的訂單，川茲提供了還算過得去的工資，這兩個運氣不好的小夥子實在沒有其他選擇。
拉登必須讓水缸下的火維持一定溫度。要是他覺得水不夠熱，就得從房間後頭抱一疊柴薪扔進火裡。和拉登擦身而過的是佛惑斯登，他剛浸完另一批蠶繭，然後用小跑步到後方的窪坑去。川茲勉強接受人也需要上廁所的事實，但若他發現你沒有用跑的，而是好整以暇地散步過去，他保證會用鞭子好好修理你一頓。
拉登微微一笑。佛惑斯登的膀胱很虛，通常一天要跑三次廁所，拉登的話，差不多一天一次就夠了。佛惑斯登試過少喝一點水，但頻跑廁所的狀況沒有改善。以前川茲會因此修理佛惑斯登，以為佛惑斯登只是在找藉口摸魚，但他後來發現佛惑斯登所言不假，所以基本上還是會讓這個小夥子去上廁所，只是偶爾也會找他麻煩。
佛惑斯登這次從廁所回來後臉色就很凝重。
「怎麼了？」拉登低語。
「一位老闆和川茲在一起，」佛惑斯登氣喘吁吁地說：「他們在幼蟲室察看。」
風聲很快就傳了出去，大家開始加緊腳步。大老闆探視工廠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只要大老闆來訪，川茲就會掛著虛假的笑臉，乖乖帶著老闆到處巡視，但其實他汗流浹背地緊張得要死。只要大老闆一離開，他就會狂灌藏在辦公室裡的蘭姆酒，然後氣沖沖地在工廠裡跑上跑下，看什麼都不順眼。
川茲心情不好，其他人就有苦頭吃了，無論你做了什麼，他都能雞蛋裡挑骨頭。就連最厲害的織布機工人都會因此受他毒打一頓，而負責織布機的工作已經算是工廠裡輕鬆的職位了。
拉登一邊工作一邊向各方神明祈禱，希望川茲離他們的水缸遠遠的。雖然拉登不信教，但他覺得祈求所有的神明保護自己不被人找碴其實也無傷大雅啊。
他們聽見一聲怒吼，就低下頭盡量加快浸泡蠶繭的速度。問題是蠶繭必須泡在水裡直到變軟才行。若是川茲在籃子裡找到依舊乾硬的蠶繭，下場可是會比動作慢吞吞還要慘上幾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