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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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方向感的拉登跑出了工廠。他對居住環境之外的地方並沒有太多研究,但對工廠附近的地區卻瞭若指掌,所有的巷弄、道路、廢墟和藏身之處他都一清二楚。若是他的腦袋夠清楚就能迅速全身而退,或找個地方藏身,直到天黑再出來。
但現在的拉登驚慌不已,他親眼看到好友被人殺死,自己又以暴制暴,殺了兇手。他的心跳得好厲害,走著走著就會跌倒,手腳都擦破皮了。他的腦袋亂糟糟,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快跑!」
如果暴民立刻組織上路,他們就會發現拉登在工廠外面的街道流連,不斷迷路、折返,要逮捕他很容易,但接到童工報案的大人太驚訝了。他們脅迫、詢問證人,川茲生前的狀況到底如何。若有人想到要追捕拉登,其他人一定會立刻加入,但混亂中大家都以為有人已經出去找那個男孩了,於是寶貴的一分一秒開始流逝,根本沒有人採取行動。
在外頭亂竄的拉登轉進了一條死巷。他一邊轉頭察看追兵一邊跑,結果撞上了一堵牆。跌倒在地之後終於放聲哭了起來。就在他起身搓揉腦袋時,看到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小女孩,站在一步之遠的地方盯著他。
「你在幹嘛?」她問。
拉登只是搖搖頭。
「你受傷了。」女孩說。
拉登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於是女孩指向他的手。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正在流血。一注意到這點,皮肉之痛就忽然襲來,令他痛苦不堪。
「我媽咪可以治好你喔,」女孩說:「每次我受傷了,她都能治好我。」
「沒關係,」拉登用沙啞的嗓音說:「我沒事的。」
「她會給我一杯加糖的茶,」女孩用炫耀的語氣說:「加糖的。你吃過糖嗎?」
「沒有。」
「很好吃喔!」女孩低聲道。
拉登東張西望,最嚴重的焦慮狀態已經過去。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他感覺自己已經沒那麼害怕了。雖然還沒恢復正常,但已經可以開始思考,開始想自己該做什麼、該去哪裡。
他對女孩說了聲:「謝謝妳。」然後就走出暗巷。
「謝啥?」女孩問。
「讓我冷靜下來。」
女孩咯咯笑了。「你這傻瓜,快回來陪我玩。」
不過拉登可不能浪費時間玩耍。現在他腦袋裡只對一個遊戲有興趣,那就是──「智取劊子手」!
他從暗巷出來後右轉,沒多久就遠離了這輩子居住的街坊。他對周遭環境不熟,但對整個城市的方位還有約略的概念,所以知道自己大概是往東走。這條路是前往郊區最快的道路。他沒用跑的,但低著頭走得很急,避免和任何人對上眼。
沒有人注意到眼前這個瘦小、骯髒,身上帶著血跡又渾身發抖的男孩。這個城市裡像他一樣迷路、受傷的流浪漢到處都是。
在工廠裡,終於有人問到殺死川茲的兇手下落了。大人發現男孩在毫無追捕的狀況下逃跑,全都生氣了。雖然沒人喜歡川茲,但像鬼不理拉登這種小鬼怎能刺死一名認真工作的工頭,還全身而退?街頭原本就聚集了一幫人,在謀殺的風聲傳開後又陸續有十幾人加入。這裡的生活很無聊,追捕兇手實在是很吸引人的活動。男人、女人、青少年全加入了工人的行列,大家手裡揮舞著刀子、鉤子或其他翻得出來的利器,還有不少人花時間捲了一大捆繩索過來。每次劊子手要出動執行任務時,暴徒總會自動自發協助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