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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也沒聽到。」
「你沒聽到不表示就沒有。」
「難道他們就為了這樣就把他帶出去,把他殺了?」我問。
「沒錯,崔斯坦。你難道敢說他們做不出那種事來?我們是為了什麼來受訓的?不就是殺死其他的軍人嗎?」
我張口欲答,卻想不出能說什麼。他的話合情合理。驀然間,我記起了半夜被吵醒,聽到的聲音像床單的沙沙聲,有人在踢毯子,有人發噓聲,以及在地上的拖行聲。
「天啊。」我說。
「你總算懂了。」他以疲憊的語氣說,還點點頭。「可是我們能做什麼?什麼也不能。我們是來受訓的,也受完了。我們把自己練得身強體健,我們把自己的思想訓練成把站在我們面前、操異國語言的人看成只是一塊肉,一塊需要從骨頭上剝下來的肉。現在我們是完美的戰士了,預備要殺戮了。克雷頓中士的工作完成了。我們都上完了行動的第一課了。」
他的話聲帶著如許憤怒,如許混雜的情緒,有悚懼、有恐怖、有敵意,我巴不得伸手安慰他,而我也當真做了。一分鐘後,他的頭埋在掌心,我才明白他在哭。我瞪大眼睛,不知所措,他抬起頭,一手護著側面,不讓我看見他有多難過。
「算了。」他說,話聲哽咽。「回營去,崔斯坦。拜託。」
「威爾。」我說,伸出了手。「沒關係,我不介意。我們大家都感覺得到,我們都很迷惘。」
「可是,可惡。」他說,轉過來對著我,喉結上下聳動,筆直看著我。「耶穌基督,崔斯坦,我們到了那邊會怎麼樣?我嚇死了,真的。」
他伸出了兩隻手,捧住我的臉,把我拉過去。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想像過這種畫面,總假設是我主動,而他會退避,斥責我是個墮落又虛偽的朋友。可是現在換他主動,我既不震驚也不意外,也沒有那份我原先以為會有的迫切。反而只覺得再自然不過,他對我做的每件事,我們之間發生的每件事。自從那個恐怖的下午,我父親把我打得只剩下一口氣之後,這是第一次我覺得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