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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妻子的心神清醒得很,她用你的眼睛瞄了一眼你們廚房的時鐘。
她已經錯過上健身房的時間了。
她清了清你的喉嚨,呼吸著你的氣息,她突然開口,要你去上她的班。
你聽到你自己的聲音,喝進去的咖啡又噴了出來,然後你擦擦嘴,用她的聲音回答她,說她瘋了。
你的妻子向你解釋,她帶著你的身體,實在很難這樣去辦公室,而她十一點和一位暢銷作家有約,她可不能爽約。
你回答她,辦不到。
她失去耐性,她提醒你,你們倆需要她的工作。
你看著你的眼睛,瞪著她,你問她,那誰來做你的工作?
你的妻子驚訝地看著你。
她避開她的目光,對你說,她以為你已經沒工作了。
你感謝她對你的支持。
她對你說,這不是吵架的時候,她再次拜託你帶她的身體去她的辦公室。
去赴她的約。
別讓她丟了工作。
你說,這太荒謬了。你打開收音機。
你的妻子用你的大嗓門回應你:發生在你們身上的事,實在是太荒謬了。
你用她的細嗓門同意了她的說法。
你關掉收音機。
你的妻子又說,你們沒時間吵架了,她問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你又喝了一口咖啡。
你噘起她的嘴。
你對著她,用手指指了指糖罐。
你的妻子不解地望著你,然後嘆了口氣,把糖罐推向你。
你放了三顆糖在你的咖啡,你慢慢攪著你的小湯匙,你激怒她了。
你的妻子把你的手放在你的嘴前,又咳了起來。
你問她,你是不是該化妝?
她的一口氣差點卡住,她回答你,是啊,不過,她會幫你。
也幫你找衣服穿嗎?
嗯,也幫你找衣服來穿。
*
這是星期一早上,你在地鐵裡。
你花了一整個週末跟你的妻子決定要離婚,現在,你帶著她的身體走動,要去她的辦公室。
她幫你挑了一些不太女性化的簡單穿著,一條爽利的黑色長褲、一件白襯衫、一雙輕便的涼鞋,這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困難,這比你想像的自然,畢竟你不是男扮女裝。
你是女人。
有些男人在看你,可是你沒查覺。你還不習慣,而且你在你妻子的身體裡,你看自己都來不及了,你時時刻刻都想搞懂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已經很多年沒在尖峰時間搭地鐵了,你很難融入這種節奏,你讓所有人先走,你走錯轉車的通道,你被人擠過來又擠過去,你差點跌倒,可是你覺得自己好輕,你有一種飄起來的感覺。
你讓自己平靜下來,有個位子空了出來,你坐下,你呼吸。
你用鼻子吸氣。
你妻子的氣味如影隨形地跟著你。
你把她的手放在她的膝上,你看著這雙手。
你仔細地看著。
你用一隻手捏了另一隻手,你抓抓那隻手,你拍它,你撫摸它,你無意識地把它拿到你妻子的唇邊,你開始吻它。
一個乘客從報紙上抬起他的眼睛,看你在做什麼。
你望著他,繼續做,心不在焉。
這個乘客換了位子,你在地鐵車廂的玻璃窗上,瞥見你的妻子親吻著自己的手,你立刻讓她停下來。
你試著不要再動,你的胸罩和小內褲讓你不太舒服,你看著其他女人,你納悶她們如何做得到,竟然可以忘記這些東西的存在。
地鐵上大部分的人若不是用耳機在聽音樂就是在看雜誌。
其他人則是坐在那裡,眼睛望著前方的空無。
你集中精神,想看見和他們同樣的空無。
空無向你襲了上來。
你讓你妻子的頭靠在窗玻璃上。
你看著她的臉和你的臉貼得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