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Ⅰ
男人失去意識，我掀開他背部鮮血淋漓的T恤，一個華麗的刺青出現了。從口袋拿出的照片縐了，但還清楚，我可以拿來與男人皮膚上的圖案比對。謝天謝地，街燈光線夠亮，我看出兩個設計是一模一樣的。濃黑色墨水勾勒的波西尼亞圓形刺青裝飾在男人的左肩上，中央精細複雜的部落臉孔露出憤怒的表情。一對藝術造型翅膀自外緣展開，一隻往下延伸到男人的肩胛骨，另一隻延伸到左胸。一片血跡斑斑。
圖案吻合，我找對人了。
他脖子還有脈搏跳動，但非常微弱，所以我確定他不會造成任何問題。幹這個工作時，一定要趁他的身體還有溫度，身體冷了，皮膚就硬了，肌肉也僵了，工作會變得更艱難，而犯錯的後果我是承擔不起的。當然，活體剝皮會製造出更大量的鮮血，但我並不介意血。
我的背包就在附近，我把他拉進草叢時丟在一旁。很簡單──這個時刻，小公園空無一人，我只需往他的後腦勺一敲，他就癱軟跪地了。沒有聲響，沒有騷動，沒有目擊者。我知道他離開夜店後會走這條路，因為我見過他走這條路。有人就是笨，他什麼也沒懷疑，即使我是抓著扳手朝他走過去。幾秒後，他的血從太陽穴的傷口汨出，在地面擴散開來。這個第一步驟做得太教人滿意了。
他一倒下，我就雙手插在他的腋下，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拖過石板人行道。我需要草叢的掩護，以免有人看見我們。他很沉重，但我很強壯，可以將他拉過兩叢月桂樹之間的缺口。
使力的緣故，我開始上氣不接下氣。伸出雙手，手心向下，我看見了顫動的鬼魂。握緊拳頭，鬆開拳頭，兩隻手就像飛蛾一樣顫振，就像我的心臟在胸腔裡突突直跳。我低聲罵了一句，要完成我的任務，少不了一隻穩定的右手，而解決辦法就在背包的側面口袋：一包藥片，一小瓶水。Propranolol，撞球選手的首選乙型阻斷劑，我吞下兩片，閉上眼等待藥效發作。下一次檢查時，顫抖已經停止。好，我準備要動手了。
深深吸一口氣，我把手伸進袋子，摸索刀具收納袋。手指觸碰到柔軟的皮革和底下的鋼鐵輪廓，我心裡洋溢著滿足。昨夜，我非常仔細地磨好刀。可以這麼說吧，直覺告訴我，就是今天了。
我把收納袋扔到男人背上，解開繩子，在一陣輕柔的金屬鏘鳴聲中，皮套攤開了，我的指尖摸到冰涼的刀刃。我選了一開始下刀要用的短柄刀，勾出要剝下的肌膚的輪廓。至於之後的剝皮，我將使用一把更長的後彎刀。刀具是從日本買來，價格不菲，但非常值得。它們是用鍊冶武士刀的技藝所製造，回火鋼讓我可以割得又快又精確，彷彿不過是在奶油上雕刻。
我把其餘刀子放在他身體旁的地面上，再一次檢查他的脈搏，比之前微弱，但還活著，鮮血從頭部滲出的速度慢了。時候到了，該快速在左大腿深劃一痕試一試，沒有畏縮，沒有吸氣，只有黑黝黝滑溜溜的血不斷滲出。很好，我動刀時，他要是移動我就慘了。
時刻到了，我一手拉緊皮膚，一手劃下第一刀。我快速將刀從肩頭往下移動到肩胛骨突出的部分，沿著圖案輪廓移動。一條紅緞帶出現在刀子行經之處，暖暖地流到我的手指上。刀子循著路徑切劃，我屏氣凝神，享受背脊的抽顫，享受沖入鼠蹊處的熱血。
等我完成，男人就死了。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