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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結束後,我被迫回到現實世界,為了延長剛剛經歷的夢境,我一直不想離開座位。觀眾陸續離場,直到最後只剩我一人。我慢慢起身,我對周圍的世界仍沒有真實感,這個夢境的影像太過強烈,我感覺自己依舊在現實的邊緣遊走,整個人夢遊似的緩緩地走向出口。
走向出口的途中,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將這個夢境轉為事實,繼續留在「人間天堂」?對了!報上不是寫說馴獸師有意開班授課!於是我轉身朝「天父」走去。
「先生,你好,我看報紙上說,你要開辦馴獸課,我想報名參加。」
他看了我一眼說:「一堂課二十法郎。」
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在當年還高出每日最低工資。
我跟他說謝謝,慢慢走出「人間天堂」。但我實在捨不得離開,我好想留下來跟他學學馴獸,不過,要支付二十法郎的學費實在不可能。我媽一個人養我們四個小孩,雖然有老爸的贍養費、政府的家庭津貼補助,但經濟還是很窘困,我們每個小孩口袋裡能有一、二塊法郎零用錢,就要謝天謝地了。
但我實在不甘心就這樣放棄,於是又折了回去,決定再討價還價看看:「如果我每星期來三次呢?」
他把我走去走來的動作看在眼裡,回說:「要算六十法郎。」
「謝謝,那麼,再見了。」
我一面往外走,一面盤算如何籌錢:可以跑去跟爸爸和奶奶要,或許每星期可以要到二十法郎;然後拜託他們把生日、耶誕、復活節、過年等等過節要給我的錢一次提領,這樣我就可以上好幾堂課……
我再次轉身,去找馴獸師。
「如果我每星期來一次呢?」
「一星期只來一次,學不到什麼的。」
說得很絕。我心想,走吧,回家吧。
我默默走到出口,打開腳踏車鎖,就在正準備騎上腳踏車、還沒踩上踏板的瞬間,心中很快閃過一個念頭:無論如何,我跟定了!我一定要說服他!
我很快跳下車,再度上鎖,跑去找這個叫做吉姆‧弗瑞的馴獸師。他正和照顧動物的助手講話,看到我已是第四次跑去找他,有點不耐煩先開口說:「喂,你到底要怎樣?」
「先生,我可不可以每天放學後來幫忙,我可以清掃籠子,幫你做所有事,不要錢。星期四、星期六、星期天沒課的時候可以一整天來工作。」我的心怦怦跳,聲音之大,周遭的人可能都聽得見。
他聽完我的話,或許有點被打動,便盯著我說:
「我不需要你幫忙。不過,如果你真覺得好玩,就來吧。」
說完,又繼續跟看照動物的助手講話。
我簡直興奮到要炸了,雖然很想大叫,但還是力保鎮定。他的態度輕描淡寫,卻讓我看見通往天堂的門扉。
我高高興興地回去取腳踏車,四周空無一人,一片南法午後典型的恬靜悠閒。走出動物園的每一步,把我一點一滴帶回現實,也一點一滴釋放我心中濃烈到快爆開的澎湃,我很清楚自己剛剛選擇了新的生命路程。
我跳上腳踏車離開,飛奔在馬賽的路上,心情和飛馳的單車一樣輕快,幸福洋溢地沿著海岸線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