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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一座猛惡林子,過了林子,就能望見成都府城牆了。
林邊是大片田地,有兩個農夫頭戴竹笠,正整著田,準備即將開始的耕季。
林子樹木漸行漸密,前面的路被大片翠綠壓下,只聞前面的護衛大喊一聲,劉巡按一驚,這才看見路中央站了個綠衣客,眾人被林子的綠色花了眼,爭些兒看不見他。
「閃開!」前頭護衛嚷道。
眾人看清,原來綠衣客手中還橫了把長刀,這長刀含木柄有一丈長,前端二尺利刀,不見刀光,只因刀身被乾硬血色染暗了。
綠衣客眼神迷茫,似是久睡初甦,見馬車衝來,不躲不閃,不疾不徐,掄起長刀,將迫近眼前的軍馬前肢一刀斬斷,這下馬失前蹄,那護衛滾下地來,綠衣客又將長刀順勢一帶,護衛的頭顱則骨碌碌滾去一旁,頭顱的面上依舊一臉茫然,不知自己已赴黃泉。
突變橫生,劉巡按嚇得六神無主,他日憂夜怕的就是這樁事,偏生果真遇上,頭頂先寒了一片,胸口頓時緊悶,只覺死期就在眼下了。
馬車後面的八名護衛也抽出大刀,策馬前來,圍著綠衣客,他們恃人多馬高,只圖嚇跑綠衣客。
沒想到,綠衣客正是不要命的,他冷笑三聲,長刀一揮,割傷馬鼻,馬兒受驚,前肢高舉嘶叫,將一名護衛摔下背來,還來不及舉刀,就被綠衣客一刀結果了性命。
護衛們根本沒料到他們轉眼就失了兩名夥伴,目睹夥伴慘死,綠衣客又氣勢洶洶,他們鬥志盡失,更別說性命相搏了。
「好大狗膽!你是什麼人?! 」倒是劉巡按當慣官兒的,驚怕之餘還記得問話。
綠衣客咧嘴笑道:「我是來送你一程的。」
對方回答了,劉巡按就壯了幾些膽子,高聲道:「咱昨日無冤,明日無仇,奈何要我性命?死也該有個明白。」
「老子也不曉得你名姓,只認得你是個巡按,」綠衣客啞聲笑道,「老子只知道要殺巡按,若是殺得稱手,有陪死的也不賴。」
御馬的驛卒面無人色,顫聲道:「好漢別殺我,我沒刀沒劍,只管策馬。」
「少囉嗦!」綠衣客叱著,揮刀要殺。
護衛們知道恫嚇無效,眼前只有努力進擊,說不定還有機會活命。
為免綠衣客再傷馬匹,令他們在馬背上無法揮刀自如,他們於是跳下馬來,朝綠衣客一擁而上,舉刀便斬。
綠衣客嗤道:「趕死!」兩手握柄,左斬右劈,護衛們竟完全招架不住,一時腥風血雨,路面鮮血浸足,斷肢狼藉,六名護衛登時斷送性命,餘下兩人也殘缺不全,倒在血泊中呻吟。
綠衣客正待結果他們,劉巡按只聽一聲怒吼自後頭傳來:「該死!」巡按大驚之際,一匹老馬掠過馬車旁,馬背上正是方才的蓬髮男子,他未待拉停馬足,早已跳下地來,綠衣客長刀朝他揮來,他只彎身一躲,就錯入綠衣客鼻前,奮力刮了他一巴掌。
這巴掌極響,綠衣客竟措手不及,整個人倒地。
「畜生!畜生!」蓬髮男子焦急的嚷道,「遲來一步,教你傷了許多人命!」
綠衣客何曾受此大辱,怒不可遏,一勢「推山塞海」直殺蓬髮男子,要將他切個稀爛。
蓬髮男子口中依舊罵著「畜生!」欠身一躲,一手拉住長刀把柄,止住來勢,又賞了綠衣客兩巴掌,打得他兩臉紅腫,口角流血。
此時驛卒透過林子發現大路旁的田地趕過來兩個農夫,忙向劉巡按說:「大人,你看。」劉巡按見了,直喊道:「救我!救我!我是朝廷命官!救我有賞!」
沒想到,兩個農夫從身後亮出斧頭,兇狠的瞪著劉巡按,滿臉殺氣。
蓬髮男子抽空回了一下頭:「聽著!」接著又回頭與綠衣客糾纏起來,口中邊說:「你們快趕路!莫錯過了水頭!」
驛卒如夢初醒,忙抽馬鞭,馬兒嘶叫幾聲,啟步前行,其他無人坐騎的軍馬也要跟上,綠衣客急了,朝田地趕來的農夫嚷道:「快來!雞要飛了!」一面揮刀衝向馬車。
蓬髮男子撿起地上的一把刀,舞了個刀花,阻擋綠衣客。
綠衣客血絲脹紅了眼,狠命攻擊,蓬髮男子凝神迎戰,兩人各有心事,一人要殺劉巡按,一人要讓開路令劉巡按逃走,雙方一時僵持不下。
蓬髮男子忽然一個閃神,守勢全失,中門大開,眼看長刀便要斬至頸上,綠衣客心中大喜,不料正中其計,蓬髮男子一哈腰,從下方搶上前去,將刀尖直捅綠衣客。綠衣客心下一寒,忙倒退三步,讓出了一大片空位,馬車逮到機會,飛馳而過,其他失去主人的軍馬也嘶鳴著跟上,幾將綠衣客撞倒踩傷。
兩名執斧農夫正好趕到,他們丟開頭頂竹笠,露出修羅也似惡相,哪裡是農夫模樣?其中一人臉上刀疤劃過鼻梁,幾乎將鼻子分開兩段。
他們手上的不是小斧,而是一揮就可斬斷牛頭的大斧,見蓬髮男子放走劉巡按,兩人怒喝著上前,雙斧並使,要將男子劈個粉碎。蓬髮男子冷笑一聲,道:「正角兒已去,你們還有什麼戲唱?」
說話間,利斧已到,蓬髮男子腳下一移,直瞪他們雙目,兩農夫未及回神,已翻過林子滾了兩三個筋斗。
「你是什麼人?壞我大事?」綠衣客又怒又驚,心下好生疑惑。
「時候未到,」蓬髮男子道,「巡按之命不在此時此地斷送。」
「老子不殺你,難消心頭之恨!」
「你也別急,今天也還不是你的死期。」
綠衣客更困惑了:「你究竟是誰?」
地面傳來一聲呻吟,原來方才有兩名護衛還活著,惟傷口流血不止,面色越來越蒼白,恐怕難有生機,在意識模糊間微弱的哀叫著,似在呼喚娘親。
或許在彌留之際,他們憶起了些許往事。
蓬髮男子眼中泛現淚光,懊悔著因為他遲到而平添幾條冤魂。
眼中有淚,視線不清,正是攻擊良機。
綠衣客撚刀撲前,兩名農夫也早已爬了起來,三人一起圍攻男子。
忽然,三人皆停止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