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珍惜當下的「自己」
真宗大谷派僧侶/田口弘願
一九六一年出生,真宗大谷派僧侶。小學和中學時代,曾經遭遇霸凌。為了向霸凌對象「報復」而用功讀書也遭遇了瓶頸。在他感到絕望時認識了佛教。高中畢業後,在京都大谷專修學院求學,二十歲成為僧侶。之後進入大谷派寺院,但在完全失明後離職。目前是東京四谷「東京和尚吧」的老闆,並四處弘揚佛法。
智慧:不受「忍耐」這個「功德」的束縛
‧總有一天會遺忘
我是真宗大谷派(京都‧東本願寺)的僧侶,天生有視力障礙,二十八歲時完全失明。我平時住在東京,但會前往全國各地寺院的弘法會擔任講師。除此以外,我也是東京四谷的「東京和尚吧」的老闆兼招待,每天晚上,和下班回家的上班族及粉領族聊天,談論佛法。
這次的地震帶給大家很大的衝擊,很多人都深有感慨地對我說:
「人生真的在轉眼之間就結束了」
我回答說:
「沒錯,就是這樣。雖然媒體沒有報導,但在地震前一天的三月十日,也有很多人因為意外和生病死亡。」
我為什麼要這樣回答?我完全無意輕視在震災中不幸喪生的人,但是,再震撼的事都會在歲月的洗禮中漸漸被遺忘。
比方說六十六年前,一九四五年三月十日,東京曾經發生大空襲。在短短三、四個小時內,就有十四萬人不幸喪生。應該有人曾經親眼目睹當時的光景,幼年時的痛苦回憶仍然留在記憶中。雖然並不是很遙遠的事,可以說是近代發生的事,但目前很少有人談論東京空襲的話題。
或許這麼說有點粗暴,東京大震災雖然帶給我們莫大的痛苦,但隨著歲月的流逝,大家漸漸淡忘了。我希望在這次震災後,可以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人生在轉眼之間就會結束」。
我想來談談日常生活中發現的重要事實,以及地震帶給我們的啟示。
‧接受現實
三月十一日,我居住的東京電車停駛了,即使深夜之後,路上仍然到處是人和車子。但是,誠如各位所知,並沒有發生暴動或是衝突,也許是因為很快就知道「和其他災區相比,東京的受災情況並不嚴重」的消息。雖然因為這個原因,使東京得以維持應有的秩序當然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但是,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發現這種想法逐漸滲透到日常生活中,就覺得其中大有問題。
比方說,「想到災區的人,就覺得很難過」這句話當然沒有問題,但很多人會接著說「所以,這點困難必須要忍耐」。聽廣播中的新聞節目時,發現因為實施分區停電計畫,電車時刻表大亂,有人在寒冷的車站月台上等了一個小時。當記者採訪他時,這位民眾回答:「想到災區的民眾,就覺得這點小事必須要忍耐。」
這和「忍耐」有什麼關係?電車不來,就等到電車來為止。超市內沒有商品,就只能不買。雖然這種生活很不方便,也很辛苦,但就只是這樣而已。但是,會說「我們必須忍耐」這種話,就代表如果不這樣說出口,就無法忍耐。
而且,更可怕的是在和災民比較後,提到「忍耐」這件事。
「和災民相比,我們算很幸運。」
「想到那些在海嘯中死亡的人,我們能夠住在避難所,就已經很幸運了。」
「和因為核災而有家歸不得的人相比,我們還可以回家就已經很好了。」
雖然說這些話的人完全沒有惡意,是出於內心真誠的想法這麼說,但是,我覺得這句話很殘酷。因為想到比自己更慘的人而「忍耐」,代表內心存在著歧視。
日本人面對無法如自己所願的事時,經常用「忍耐」這個字眼來自我安慰,甚至覺得忍耐是一種美德。但是,在佛教中,「忍耐」就是「拘泥功勞」。用超市的集點卡來比喻,應該很容易理解。忍耐越久,就可以集到越多點數。既然忍耐了這麼多,就會期待可以得到某種報酬或回饋。
所以,當自己在忍耐時,看到別人為所欲為,是不是會很生氣?如果你為了節省電力,即使想看電視也努力克制,卻發現鄰居家打開了所有的燈,會有什麼感想?會不會感到不滿?是不是覺得「虧我這麼忍耐!」?自己拚命忍耐集點,卻沒有得到任何回報,但什麼都不做的人似乎反而占了便宜,就會覺得很生氣、很火大。
其實,這種「忍耐」只是因為把標準放在「現在」,所以變成了忍耐。人一旦習慣了方便,就會覺得理所當然。在我讀書的時候,東京到京都的新幹線要將近三個小時,現在搭「希望號」只要兩小時二十分,如果不小心搭到需要兩小時四十分鐘的「光芒號」,就會覺得怎麼那麼慢。當「現在」的一切變成自己內心的「標準」,一旦失去,就很難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