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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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年二月。
一想起那一連串發生的事,淺田選手那悲痛的表情馬上浮現眼前。
沒錯,就是那天。五天前發生的意外所帶來的激動情緒終於平復,想想已許久沒泡澡了,於是那天我盡情享受了一頓難得的熱水澡。
在索契冬季奧運女子花式滑冰的短曲項目中,原本看好能奪金牌的淺田選手,竟然犯下難以置信的失誤。
我當時原本也在電視實況轉播中觀看比賽,但後來實在不忍卒睹。事實上,表演的後半段我幾乎完全沒看。我用抱枕遮住臉,發出「啊……」的一聲低吼。
花式滑冰這種比賽,我平時明明都不看的。我連跳躍的種類和名稱都搞不清楚。話說回來,我根本就對奧林匹克不感興趣。
但既然世人都這般狂熱,我也無法完全漠不關心。那天應該是星期三吧。不,正確來說,應該是星期四才對。從浴缸裡起身的我,不經意地將電視頻道轉至公共電臺。我心想,只要看最精采的部分就好,結果就等晨間新聞再看就好了。
但當我回過神來,已是早上。
我的頭髮洗好後任憑自然風乾,結果扭曲變形,難看至極。我的髮質若是洗好後不馬上用吹風機吹整,便會扭曲亂翹,因為這樣的髮質,我吃足了苦頭,所以我明明平時都很注意頭髮……
鬧鐘發出激昂的響聲,不知不覺間已經六點。是我平時起床的時間。廁所傳來沖水聲。母親似乎也起床了。我放鬆僵硬的身體,緩緩從沙發上坐起身。
「啊,妳起床啦?」
母親擦著手,朝客廳走來。
「妳該不會一直在看電視吧?」
電視畫面播出淺田選手悲壯的表情。這已經是第幾次呢?從剛才就一直反覆播出同樣的畫面。
多麼殘酷啊。
如果是我,肯定當場逃離。淺田選手現在應該也是這麼想。
乾脆棄權吧。
「奪牌無望了吧?」
「今日還只是短曲項目,明天才會知道結果。」
不過,要奪牌可能很難吧──我補上這麼一句。
「哦,真教人遺憾。」
母親聳了聳肩,一副真的很遺憾的模樣。接著哼起熟悉的旋律,朝熱水瓶裡裝水。
母親真的很喜歡這首歌。那是父親喜歡的歌。之前明明吵得天翻地覆,最後離婚收場。母親這種不乾不脆的個性,真教人光火。同時就像胃酸逆流般,不好的記憶就此浮現。但母親卻不停止哼歌,就像是要惹我生氣似的,逐漸提高音量。我本能地朝拳頭使力……不行。我小小聲的低語道,緩緩化去手中緊繃的力量。
算了。先不想這個,我也得開始準備才行。
然而,電視畫面仍在重播淺田選手那沉痛的表情。今天想必一整天都會不斷播放這個畫面吧。
果不其然,在公司裡,大家都在討論這個話題。
「真可憐」、「她接下來會怎樣」、「她運氣真背」,在這類同情的話語交錯下,我耳邊傳來一個聲音說道: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環。這女孩真不討喜。』
那是熟悉的聲音,同時也是極度令人不悅的聲音。我的胃就此瞬間緊縮。
『那是為了博取眾人的同情,而刻意那麼做。淳子,妳不這麼認為嗎?』
接著,我感覺到那隻手朝我的手臂伸來,我急忙一個扭身。
明明不可能有這種事。
因為我和她已經有二十多年沒見面了。
沒錯,在此之前,我都已忘了她的事。不,是很想忘掉,盡力朝我的記憶蓋上蓋子。並且很謹慎的過日子,避免讓蓋子不小心鬆脫。
但為什麼她會出現?
我急忙朝耳朵拍了兩、三下,為了確認她不在場,我環視四周。
眼前是我看慣的公司場景。位於埼玉縣與東京交界處的損害保險公司文件審查室。她當然不在這裡。
「沒錯,她不可能在這兒。」
正當我鬆了口氣時……
「妳認為淺田選手會怎麼做?」
有人向我問話。
是派遣員工安川小姐。
「看來是奪牌無望吧?」
從她眼中隱約可以看出不懷好意的期待。
我一直很怕與她對應。她這個人最喜歡看人出錯。由於她那卑屈諂媚的個性,不管她本人多麼渴望,就是無法升任為正式員工。而她總愛纏著比她早一步成為正式員工的我。明明隸屬於隔壁部門,卻專程跑來這裡找我。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棄權。」
安川小姐嬉皮笑臉的說道。雖然我也這麼想過,但我並不苟同。
見我沉默不語,安川小姐再度開口徵求我的認同。
「妳怎麼看?就算是淺田選手,一定也會棄權吧?」
她的眼影看起來就像青黴一樣。
「……這個嘛,或許會棄權吧。」
但淺田選手並沒有這麼做。
隔天,她以最棒的方式展開了完美的復仇。我的臉頰也流下了兩行熱淚。
「太好了!」
儘管已是三更半夜,我仍大聲叫好。
就像是自己參加比賽一樣,我的內心就此完全釋放。
『像個傻瓜一樣。』
但是那聲音再度傳入我耳中。
『那樣根本就沒什麼。』
是佐竹純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