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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面,雪乃。』
麻美說完之後,雪乃用標準的日文回答她:
『初次見面,妳是?』
『妳媽媽學生時代的朋友。我叫若泉麻美。』
『媽媽的朋友。這樣啊,請多指教。』
她用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語氣說道,看來好像很習慣和長輩說話的樣子。
『妳會說日文啊?』
『嗯,當然。』
麗子大學畢業之後,馬上就為了學畫畫而飛去法國留學。她在那裡和法國人結了婚,幾年之後就離婚了。她在八年前回到日本,而這個少女大概十三、四歲吧?在日本唸了八年的書,會說日文也是理所當然。
『妳還沒上高中吧?』
『我現在國三。』
『那就要準備聯考了,很辛苦喔。』
『那倒不至於,因為我唸的是私立學校。』
『直升大學嗎?』
『是的。』
雪乃說了一個京都名門中學的校名。
『這是麗子的畫迷送給她的禮物。要吃嗎?』
一条向雪乃推薦了桌上的巧克力,她躊躇了一下,不過還是拿了一顆放進嘴裡。幾分鐘之後,她就掃光了盒子裡的巧克力。
『想吃高級糖果的話,這裡還有很多喔,妳看。』
『全部都是畫迷送的嗎?』
『嗯,有幾個花錢買了好幾幅畫的畫商,一直纏著她喔。看來妳媽媽也很會做生意呢。』
一条看著雪乃說道。
真之介連看也沒看巧克力一眼,還是不斷地攤開、收起撲克牌。
『真之介呢?也是同一所學校的嗎?』
『他沒有上學。』
雪乃輕描淡寫地說。
會場裡的客人好像離開了,麗子也再次回到了休息室來。
『真是不好意思,我朋友剛才情緒不太穩定……』
麻美立刻道了歉。
不過麗子卻沒有回答她,反而直接說道:
『我們來開氣泡酒吧。久違的重逢真是讓人酒興大起呢。』
『那乾脆到我店裡去嘛?還有昨天剩下來的東西。』
『那我們就到「馬賽羅」喝到天亮吧!』
麗子爽快地說道。看她好像不是很介意由加的事,麻美也鬆了一口氣。簡直就彷彿穿越時空回到學生時代一樣。
一条先騎腳踏車回去店裡,麻美他們則是用走的。
『在我們到之前,先弄個什麼好吃的東西吧。』
『那我就先準備個沙拉當下酒菜吧。』
『馬賽羅』面對著寺町通東側的小路。一条走了之後,麗子勾著真之介的肩膀率先邁開步伐。麻美和雪乃則肩並肩走在他們身後五公尺左右的地方。
『你們常去店裡嗎?』
『我幾乎不會去。媽媽是偶爾,真之介幾乎每天都會去。』
『喔──,一条和真之介的個性很合耶。』
『他好像已經被茴香酒跟將棋養慣了喔。』(譯註:日本將棋是風行於日本多年的一種棋盤遊戲,類似中國傳統的象棋,又稱日本象棋或本將棋。)
『茴香酒?』
『南法的酒,有一種超級討厭的臭味。他沒讓媽媽知道,偷偷讓真之介喝。最喜歡的茴香酒和將棋。這些東西完全綁住真之介了,害他一天到晚都想往店裡跑。』
『他一個人去「馬賽羅」啊?』
『因為就在附近啊。』
對了,麗子的家就住在姉小路御池南邊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她把從祖父那一代就存在的店面改建成現代風格。不但有中庭,裡面的腹地上好像還蓋有一間工作室的樣子。
『讓未成年人喝酒,不太好吧。』
『又不是喝很多,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而且媽媽幾乎成天泡在工作室裡面,根本不管真之介。那孩子沒上學,所以總是一個人無聊得發慌呢。』
聽雪乃說得,彷彿她就像真之介的第二個媽媽。
麗子是一個只對自己的光芒有興趣的女人。這會不會就是雪乃格外成熟的原因呢?
──對啊,妳應該沒有母性吧。
麻美對麗子的背影投向諷刺的目光。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他們一行人就抵達了『馬賽羅』。餐廳的外觀裝潢是普通的京都商家風格,不過牆壁和地板都鋪設著歐風的裝飾磚瓦,環節粗大的橫樑很有古代京都大戶人家的貫祿之氣。家具類全都統一是大正到昭和初期的式樣。不到十坪的餐廳雖然佔地狹小,但卻巧妙地融合了日式和風與歐風,構成一個溫馨而沉穩的空間。
入口的架子上放著義大利藝術家封塔那(譯註:Lucio Fontana,1899年生於義大利的陶藝家。)的卵形青銅像。封塔那就是提出空間藝術的雕刻家。他利用切開畫布奇特手法,讓二度空間轉換成三度空間,震驚了藝術界。雖然說來有點丟臉,但是麻美不太能理解其中奧妙,不過一条應該很喜歡吧。在卵形的前端,有一個彷彿棒子插進泥土裡旋轉似的粗糙洞穴。不過在日本古老家具之中放上這麼一個抽象的作品,又營造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空間,令人感受到一条的品味不俗。
在裡面的四人桌加了張椅子,五個人坐了下來,用氣泡酒乾杯。喝乾了酒,一条走向吧台的另一端。
『那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她不是說她老公怎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