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抵達拉斯維加斯啦~~」
這裡是美國內華達州,拉斯維加斯的麥克倫國際機場。在閃爍華麗的Welcome to LAS VEGAS看板下,舊書商正在興奮大叫。
而我的感想是:
「啊啊啊~終於來到『都市』啦……」
我是稻葉夕士。現在,正在環遊世界。
我在國一那年失去了雙親,在親戚家過了一段寄人籬下的生活之後,趁著升高中的機會搬家,住進了各種妖怪橫行,名副其實的「妖怪公寓」。
在妖怪公寓度過的三年光陰,我遇上了這些妖物,以及比妖物更詭異的人類。然而這些邂逅,將我原本狹隘的執拗、常識、知識一一擊碎,進而打造出全新的「我」。
在被稱為妖怪公寓的「壽莊」裡,我遇見了長得像大黑蛋的黑坊主房東先生、只有手的幽靈琉璃子、幽靈寶寶小圓和幽靈狗狗小白、最喜歡人類的妖怪佐藤先生、妖怪托兒所的保母麻里子、山田先生、鈴木先生、華子小姐……還有好多各式各樣的阿飄類夥伴。當然,也有古怪程度不輸妖物的人類住戶:詩人兼成人童話作家的一色黎明、龐克風流浪畫家深瀨明、身形修長又蓄著一頭長髮的美男靈能力者龍先生、大胃王見習除靈師秋音、能穿越時空的骨董商人和舊書商等等。
在這些夥伴的環繞下,我或多或少、或深或淺、時而輕鬆時而嚴肅、時而現實時而魔幻、時而溫和時而痛苦地看見或聽見,各種恐怖又美麗的故事。這些見聞,都成為了我的養分。
普通也好、特別也好。
人的可能性是無窮無盡的。
龍先生這麼說過。
「你的人生還很長,世界也無比寬廣,放輕鬆一點吧!」
這句話,成為我的寶藏。
我一直以為趕快長大出去工作,是我唯一能為父母盡的孝道。然而龍先生和妖怪公寓的各位讓我明白,像我這樣的人,未來一樣有各種發展的可能性。
與《小希洛佐異魂》的邂逅,便是無限可能性的其中之一。
《小希洛佐異魂》裡封印了二十二隻妖魔,是一本貨真價實的魔法書,在莫名的機緣下,我雀屏中選成為這本書的主人。意思就是,我成為了「魔法書使」,也就是操縱魔法書的魔法師。
原本覺得,噢!我竟然也會有這一天……但實際上並沒有那麼誇張,一切規模都滿小的。「小希」裡的妖魔,力量都不怎麼強,而且感覺都是少根筋的傢伙。另一方面,身為魔書使的我,對於修行成為真正的魔法師也興趣缺缺,只接受了最低限度的靈能訓練而已。因為啊,如果我是龍先生的弟子或後進,還會比較想認真拚一下,可是偏偏我的師父卻是操縱魔法書《七賢者之書》的舊書商,他可是個麻煩又糟糕的大人呢。
好啦,總之成為魔法書主人的我,並沒有因此展開一場別開生面的奇幻冒險之旅。我依然像平常一樣,以条東商校學生的身分享受著學校生活。從小學時代就是我死黨的長谷泉貴,也一路支持著我。
當我失去雙親、無依無靠時,長谷沒有丟下我不管,是我唯一的朋友。他不但出身富裕,而且相貌堂堂、冰雪聰明,是個優秀的傢伙。當然,長谷考上了超級明星學校之後,我們不再是同學,然而他仍了解我的一切,包括我所居住的妖怪公寓,並且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不僅如此,長谷相當喜歡妖怪公寓,三天兩頭就跑來玩,他最喜歡的就是小圓。
聽長谷說,我國中的時候是個臉上寫著「敢靠近我就宰了你」的傢伙,因此除了他以外,我一個朋友都沒有。然而由於長谷和妖怪公寓的關係,我在高中結交了許多朋友。除了田代、櫻庭、垣內三姊妹之外,還有包含上野、桂木、岩崎在內的一票男孩子。高三那年,我還被選為英語會話社的社長,光看我國中時那副德行,是絕對無法想像的。
還有,高二那年秋天,我認識了擔任我們班導的千晶直巳。
他是個很另類的高中老師,而我也和他分享了「小希」的秘密。
我自省著生命中背負「小希」的意義時,千晶說:
「到頭來,我們只能做自己能力所及的事,儘管是擁有特殊能力的你也不例外。因此,儘管有救不了的人,我們能做的,就只有……接受它。」
千晶還說,不可以為了幫助他人而犧牲自己,這樣的話,反而是被幫助的人覺得難堪。
「就算有特殊能力,你的身體和生命的價值,和其他人又有什麼差別呢?絕對沒有值得你犧牲自己的事,若你擅自這樣認為……那只會顯現出你的傲慢。」
千晶的話,讓我想起某天長谷對我說: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只要做你自己,好好活下去就好……」
因此當千晶這麼對我說時,我覺得很高興。
由於雙親去世這樣不幸的遭遇,我的內心累積了不安與憤怒的情緒,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由於妖怪公寓那些傢伙的鼓勵,以及長谷的陪伴,他們打開了我的心門,告訴我世界多麼遼闊,讓我知道生命有無限可能,要我放輕鬆。他們對我的付出,真是令我感激不盡。而我因此交了許多好朋友,在千晶等人還有劍崎貨運同事的環繞下,我度過了精采的高中生涯;和原本有心結的親戚之間,也順利化解了尷尬。原本顧不了揮灑青春,滿腦子只想著早點出社會找工作的念頭,現在也有了新的想法。
我想上大學,出社會的事先緩一緩。儘管在現實生活派不上用場,儘管賺不了錢,我還是想繼續念書,好好激盪自己的頭腦。秋音和千晶都對我說過:「不必急著長大。」因此我也很高興自己能有這樣的想法。終於,我能好好地向前……不對,我學會了停下腳步,好好欣賞路上的風景。
然而接下來,便發生了那件恐怖的事。長谷家裡和本家之間長年不合的原因,在於長谷的爸爸慶二先生、以及他的父親恭造先生之間複雜的關係。而實際上,儘管起因是恭造對慶二先生的執念,但這份執拗卻成為一種「物理現象」,襲擊了長谷的姊姊小汀。
後來龍先生救了我和長谷,事情總算順利解決……
在過程中,我為了救暈過去的長谷,把我的命都豁出去了。
不過,「小希」卻保住了我的性命。
後來「小希」因為用盡了全力,再次進入封印狀態。
而我,則是昏迷了半年。高中畢業典禮和大學入學考,全都泡湯了。
我不但失去了「小希」,還上不了大學。
龍先生對我說:
「你會怎麼背負著自己選擇的命運……其實我一直在觀察哦。」
營救長谷,是我的選擇。無論有什麼後果,我都有義務自己承擔。
我也確實打算承擔一切。
儘管後來讓周遭的人擔心,給大家添了麻煩。
儘管我讓已經得救的長谷過意不去。
儘管,最後我失去了「小希」。
我希望自己承擔的一切,總有一天會得到回報,於是我一直、一直向前走。
「我們不得不持續走下去,抬頭挺胸往前走……雖然不知道通往哪裡,但只要腳踏實地一步一腳印,總有一天抵達約定的地點。」
我以千晶口中那個「約定的地點」為目標,打算繼續勇往直前。
千晶還說:
「保持開朗的精神是很重要的,光是如此,你們的生命就會變得耀眼,然後,要對這樣的自己保有自信。」
儘管許多事情都不盡我意,但我仍非一無所得。因為我的胸中,懷著開朗的精神。
而舊書商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對我說:
「你啊,要不要跟我到全世界旅行?」
儘管他的聲音不大,感覺就快隨風而逝,但這句話聽在我的耳中,卻如「天使吹號」般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