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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萊姆說。
隆恩.塞利托暫停了他的敘述。
萊姆又聽到逐漸接近的腳步聲;不輕不重的腳步,他不需多想就知道是誰了,這樣的步伐他已經聽過無數次。
艾米莉亞.莎克斯美麗的臉龐,被裹在那頭紅色的長髮當中。她爬上樓梯之後,萊姆瞧見她先是猶豫了一下,接著就直接走進他的房裡。她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偵查隊制服,不過少戴了帽子和領帶,手上提著一個傑弗遜購物商場的袋子。
傑瑞.班克斯對她笑了笑,他對她的愛慕有些明顯,畢竟並不是所有的巡警都像高的艾米莉亞.莎克斯,有一段在麥迪遜大道從事模特兒工作的經歷。不過這樣的凝視就像這兩人之間的吸引力一樣,並不是雙向的。而長得還算英俊的年輕男孩(雖然鬍子沒刮乾淨,前額亂髮蓬鬈),也很快就放棄了他的單戀。
「嗨,傑瑞。」她說。對於隆恩.塞利托,她則恭敬地點了頭,並喊了一聲「長官」。(他是一名中尉警探,也是刑事組的傳奇人物。莎克斯身上有著天生的警察基因,也在警察學校的餐桌上學會了尊重前輩。)
「妳看起來很累。」塞利托表示。
「為了尋找沙粒都沒睡覺。」她說著,從購物袋裡掏出十來個小袋子。「我出城收集樣本去了。」
「很好,」萊姆表示:「不過那是舊聞了。我們有了重新指派的工作。」
「重新指派?」
「有個傢伙進了城,而我們必須逮到他。」
「是誰?」
「一個殺手。」塞利托說。
「職業的嗎?」莎克斯問:「犯罪組織?」
「是職業殺手沒錯,」萊姆回答:「不過就我們所知,他和犯罪組織並沒有關係。」犯罪組織是這個國家出租殺手的最大來源。
「他是獨立的職業殺手。」萊姆解釋:「我們稱他為『棺材舞者』。」
她抬了抬一邊因為反覆撥弄而發紅的眉毛,問:「為什麼?」
「只有一個被害人曾經在接近他之後,還殘喘了一下子,我們因此才得以獲得一些線索:他的臂膀上有一個──或曾經有一個──刺青,圖案是死神和一個女人在棺木前面起舞。」
「這倒是可以填在案情報告的特徵欄裡。」她挖苦地說。「你們還知道關於他的其他什麼事?」
「白種男性,大約三十多歲,就這樣。」
「你追查那個刺青了嗎?」莎克斯問。
「當然,」萊姆嘲弄地回答:「追到世界的盡頭去了。」他這麼說一點都不誇張,全世界主要城市的警察局都找不到關於這個刺青的歷史。
「很抱歉,各位先生、女士,」湯瑪斯說:「我有些工作要做。」湯瑪斯翻動他的老闆的時候,對話暫時停了下來。這麼做有助於清除萊姆的肺部。對於四肢麻痺的患者來說,他們身體的某些部位會變得具有人格,而他們會和這些部位發展出一種特殊的關係。自從幾年前萊姆在搜尋犯罪現場時脊椎受傷以後,手臂和雙腿就成了他最殘酷的敵人,他使盡許多絕望的精力,試圖強迫它們遵照他的意志移動;但是它們贏了,依舊像木頭一樣,根本懶得和他爭辯。接著,他必須面對的是殘酷震撼身軀的痙攣。他試圖讓痛楚停下來,它們後來也真的停了下來──不過似乎是它們自己選擇停止的;他雖然接受了它們的投降,卻一點也不能聲稱自己獲勝。然後他面對的是承受肺部痛楚這類較輕微的挑戰。經過了一年的復健,他終於擺脫了人工肺臟、導管,重新開始用自己的肺部呼吸。不過他心中還是存在著一個黑暗的迷信,認為他的肺一直在等待時機報復。他估計自己大概在一、兩年之後,就會死於肺炎或肺氣腫。
死亡並不會讓林肯.萊姆感到困擾。不過死亡的方式太多了,他只是不想走得不情願。
莎克斯問:「有任何線索嗎?他最後一次現身的情況呢?」
「我們知道的最後一次是在華盛頓特區。」塞利托用他布魯克林慢聲慢氣的語調說:「就這樣,沒有其他的。對了,我們聽過一些事情──妳知道,戴瑞透過他的幹員和反情報資源,消息比我們還多。棺材舞者就像有十多個分身一樣:改造一下耳朵、變動一下臉部、用些矽膠;加幾道傷疤、移掉幾道傷疤;增加一點體重、減輕一點體重。有一次他甚至剝下屍體的皮!他把某個傢伙的手皮剝下來,然後像戴手套似地套上,來矇騙現場鑑識人員的指紋採集。」
「不要把我算在內,」萊姆提醒他:「我並沒有被騙。」
雖然我一直都沒逮著他……萊姆不愉快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