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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西打算從雜草叢生的斜坡走向高速公路,卻又停了一下,再度看著這些花。「才二塊九毛九?」
「四毛九,萊姆超市賣的。」
「真便宜。」這位年輕的警察說,斜眼瞄了如海一般茂密的野草地,便轉身朝坡頂走。「我先回巡邏車去。」
莉狄亞.強納生走近刑案現場。她想到耶穌,她想到天使,然後祈禱了好幾分鐘。她為比利.史多的靈魂祈禱,在昨天早上的這個地方,這個靈魂才剛從渾身是血的身體中釋放出來。她祈求希望這次發生在田納斯康納鎮的不幸事件能盡快落幕。
她也為自己祈禱。
樹叢中的聲音更多了。啪嗒聲,沙沙聲。
現在的天色比剛才亮了些,但光線仍不足照亮黑水碼頭。深沉的河水流貫此地,鑲上雜亂的黑柳樹、杉木和柏樹的粗大樹幹──有的是活的,有的已經死了,全都被苔蘚和葛藤纏繞而窒息。在東北方不遠處是大蠻荒沼澤,莉狄亞.強納生就像每個帕克諾基鎮過去和現在的女童軍一樣,知道所有關於那個地方的傳說:湖中女巫,無頭列車員……但現在困擾她的不是幽靈;黑水碼頭有自己的鬼怪──那個綁架瑪麗蓓絲.麥克內爾的小子。
莉狄亞打開皮包,以顫抖的手點了根菸,感覺才稍平靜些。她走向河邊,停在一叢被熱風吹彎了腰的長草和香蒲前。
在坡頂上,她聽見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傑西還沒走,是他嗎?莉狄亞緊張地往那裡看去。但她看見那輛車並沒有移動,她猜,他可能只是讓冷氣運轉而已。當她轉頭看回水面時,注意到蓑衣草、香蒲和野稻仍彎著腰,搖晃,沙沙作響。
好像有人在那裡,逐漸接近黃色封鎖帶,壓低身子伏在地上。
不,不,這是不可能的。這只是風,她告訴自己。接著,她恭敬地把花放在一株長滿節瘤黑柳樹的彎枝上,就離那個奇形怪狀、四周濺散暗黑如河水顏色血跡的屍體輪廓不遠。她又開始祈禱了。
在刑案現場的對岸,隔著帕克諾基河,艾德.謝佛警官正靠在一棵橡樹旁,完全不理會晨起的蚊子在他露出短袖制服外的雙臂附近拍翅飛舞。他弓著身子蹲在地上,在林間搜尋任何和那小子有關的線索。
他已經累得頭暈眼花,得扶著樹枝才能站穩身子。和郡警局大多數同仁一樣,他已快二十四小時沒閤過眼,全力投入尋找瑪麗蓓絲.麥克內爾和那個綁匪的下落。但現在,警員一個個回家洗澡、吃飯和小睡,只有艾德仍繼續搜索。他雖然是警局裡最老,也是塊頭最大的警官(五十一歲,身上的贅肉重達一百二十公斤),但疲勞、飢餓和僵硬的關節,也阻止不了他繼續尋找那個女孩的決心。
他再度蹲下查看地面。
接著,他按下無線電通話鈕。「傑西,是我。你還在嗎?」
「請說。」
他低聲說:「我找到幾個腳印,是新的。大概一個小時前留下的。」
「是他嗎?你認為?」
「還會有誰?在這種時間,在帕高這種偏僻的地方?」
「看來,你是對的。」傑西.康恩說:「我本來不相信,但這次你也許說對了。」
艾德認為,那小子一定會再回到這裡。他之所以這麼想,並不是基於什麼犯罪者會重返現場的老套說法,而是因為黑水碼頭一直是那小子躲藏的地方。這些年來,不管那小子惹下什麼麻煩,總是會回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