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百年中東:中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資深媒體人冒險深入中東!第一本以華人觀點揭開中東神秘面紗

  • 作者:郭建龍
  • 出版社:平安文化有限公司
  • 出版日期:2017/03/10

  • 定價:400元
  • 優惠價:79316
  • 優惠期限:2025/12/31止

  • ISBN:978-986-94066-5-9
  • 系列:知史
  • 規格:平裝/352頁/17x23cm/普通級/黑白印刷
  • 分類:外國歷史/報導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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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巴基斯坦的馬麥德



與土耳其馬麥德的笨拙和不成熟相比,巴基斯坦馬麥德更加熟練地解讀著世界,顯得更神秘莫測。直到我離開黎巴嫩一個多月後,當遠方的伊拉克再次陷入戰火,被一個叫做ISIS(「伊拉克和沙姆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r of Irag and al-Sham)的組織撕扯得粉碎時,我回想起他圓圓的臉蛋和狡猾的眼睛,才模糊地猜到了他的身分:ISIS 的吉哈德(Jihad,「聖戰」)戰士。他來到貝魯特,就是為了去敘利亞和伊拉克的交界地帶打仗的。

如果土耳其馬麥德真的越過邊境去參戰了,進攻的對象之一就是巴基斯坦馬麥德。在貝魯特旅館的室友可能是不共戴天的死敵,這個猜測曾讓我在睡夢中驚醒。

但這就是貝魯特,卡薩布蘭卡的影子。這不是電影,而是我親歷的真實。



巴基斯坦馬麥德是一位遜尼派教徒。他自稱是巴基斯坦人,一口超級流利的英語讓我羡慕不已。直到臨走前一天,我才看到他實際持有的是丹麥護照,準確地說,他應該是巴裔丹麥人。

他的性格還帶著印度次大陸的特徵:愛爭論,不容置疑。

印度經濟學家阿馬蒂亞‧沈恩(Amartya Sen)把愛辯論當作印度人的主要特徵之一。不過,我要補充一點:印度(巴基斯坦)人雖然愛辯論,卻並不喪失他們的幽默感,他們的辯論並非總是劍拔弩張,而是在緊張嚴密之餘又時不時讓人笑出聲來。

比如,有一天,巴基斯坦馬麥德給我講解伊斯蘭教知識,講著講著,突然愣住了,一雙圓眼死死地盯住我的臉,彷彿被某種新奇的東西牢牢抓住了,過了一會兒悠悠地說:「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臉竟然不對稱,你的兩隻眼睛一隻大一隻小,一個高一個低。你怎麼長成了這樣?」

在我們大笑之餘,他卻又突然呆住了,等回過神來,再繼續剛才中斷的話題,給我講伊斯蘭世界的各個法學學派。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作為嚴格的遜尼派教徒的巴基斯坦馬麥德並不避諱聲色場合。比如那天他把嚴肅的知識塞給我之後,就拍拍屁股站起來,決定去貝魯特的情色場裡看一看。

在這個題目上,兩個馬麥德也總能取得一致,他們把我晾在一邊,用半生不熟的阿拉伯語眉飛色舞地交談著。兩人的母語分別是土耳其語和烏爾都語,但他們只能用英語和阿拉伯語交談。

那天,等巴基斯坦馬麥德一走出房間,土耳其馬麥德立刻得意地對我說:「看,你終於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早結婚了吧?因為可以遊戲人生。」

當晚,巴基斯坦馬麥德回來後,我詢問他結果怎樣,他已經恢復了平日裡懶散的鎮定。他點頭示意已經去過……但是,「你以為我是去找女人?」他反問我,「不,我只想更加了解真實的貝魯特……」



和我們一起待了幾天後,巴基斯坦馬麥德最先離開。臨走前,他告訴我,他的下一個目的地是伊拉克。我善意地提醒他:「伊拉克並不安全,你可千萬小心。」

「不安全?」他狡黠地笑著問道,過了一會兒,又覺得需要解釋兩句,「我去的是伊拉克北部,那兒對遜尼派來說是安全的好地方。」

「去多久?」

他突然陷入了沉默,許久,才悠悠地說了一句:「我決定不了……也許……很久……(It is not decided by me...very long...maybe...)」話似乎沒有說完,他聳了聳眉毛,下嘴唇外翻……這就是他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離開後,我就失去了和他的聯繫,無論他留的郵箱還是臉書(Facebook),都找不到他。他在這個世界上似乎並沒有存在過。

一個月後,傳來了遜尼派「聖戰」組織ISIS從敘利亞越過邊境占領了伊拉克北部的消息。這個組織曾經屬於基地組織(Al Qaeda)的一部分,後來從基地組織中分離出來。ISIS裡充滿了大量外國武裝分子,他們從歐洲經過土耳其、約旦、黎巴嫩進入敘利亞和伊拉克地區,開展「聖戰」。

我突然絕望地意識到:巴基斯坦馬麥德就屬於這個集團,他流利的英語、丹麥護照、對世界的見解、對人的狡猾,都留下了太多的線索,但我在當時絲毫猜不透。



事實上,在去黎巴嫩之前,我從來沒有聽說過ISIS這個組織,也沒有想到敘利亞反政府武裝中的成分有這麼複雜。

正是我的另一位室友土耳其馬麥德第一次提醒我,在西方和沙烏地支持的敘利亞反對派中,充滿了大量基地組織的人。他認為這很荒唐,美國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打擊基地組織,但在敘利亞,美國為了打擊總統阿薩德,卻把武器送給基地組織。

他的原話是這樣的:「美國人和以色列支援的叛亂分子都是基地組織的人!你難道不知道,有多少基地分子正從四面八方趕到敘利亞?」

他說這話後不到一個月,ISIS突然從沒沒無聞變成了世界頭條,我才意識到土耳其馬麥德說的是對的。在這之前,ISIS已經占據了大片的地盤,把敘利亞北方的溫和反對派邊緣化了。實際上,在幾個月前,他們屠殺平民的視頻已經在網路上四處流傳,世界卻扭過臉去裝作沒有看見。

在土耳其馬麥德向我訴說這一切的時候,巴基斯坦馬麥德總是坐在床上靜靜地聽著,既不插話也不反駁,我們誰都無法猜透他的身分。

最終還是土耳其馬麥德的那句話──在黎巴嫩,你永遠不知道人們的真實身分。

住在同一屋簷下的人們可能是敵人,但在他們相處時又表現出善意,直到分開後進入各自的戰爭角色。



在貝魯特,沒有真相



巴基斯坦馬麥德是個愛思考的人,他曾經問我:「為什麼中國人不如美國人有創造力?」

我按照標準答案回答:「這是制度原因。中國人每個個體都不比美國人差,但制度和社會因素限制了他們的創造力,讓他們達不到本來應該達到的高度。」

我的回答讓他很不滿意。「看,這是美國人準備好的答案,偷偷塞給你。」他不容反駁地說,「既然你說美國制度好,那麼,你給我舉幾個例子,中國人去了美國後,又做出了什麼類似於賈伯斯那樣的成就?」他特別提到了剛剛去世不久的賈伯斯。

我告訴他,許多中國人到美國後獲得了諾貝爾獎。但他擺了擺手:「多少個諾貝爾獎都沒有用。我說的是真正的創造力,直接影響人類文明的,記住──賈伯斯。」

我想了半天,舉出來兩個例子:一個是華人何大一(David Ho)發明的治療愛滋病的雞尾酒療法,將愛滋病變成了類似於高血壓、糖尿病的慢性病,減輕了對人類的損害程度;另一個是旅美臺灣人建立的視頻網站,人們可以用它便利地在全世界範圍內分享視頻。他對第一個例子沒有說什麼,但對第二個例子表示了認可,看來他對視頻網站的印象很深刻。

「但畢竟例子還是太少了,對嗎?除了這兩個,你也舉不出更多來了。」他反問道。

我不得不承認。

巴基斯坦人繼續說道:「聽你說過之後,更加深了我的印象。也許中國已經很強大了,但中國根本沒有能力領導世界。中國人的某些缺陷,比如創造力不足,讓中國不可能領導。」

我想繼續反駁,因為他的話帶著人種歧視的成分:他認為缺陷在中國人種本身,而不是制度,但他已經不再想聽我的辯解了。

巴基斯坦馬麥德對於任何可能被解讀為西方思想的觀點都極其敏感,只要認為我的觀點來自西方,就會毫不猶豫地反駁:「西方的觀點永遠只適用於西方,既然這裡是伊斯蘭的土地,就不要指望他們的東西能用在這兒。」

「比如,你來之前,所接受的關於黎巴嫩和貝魯特的消息大都來自於西方的新聞報導,」他舉例說,「但那都是錯的。在貝魯特,沒有真相。除非你自己去觀察和思考。」

從那天開始,他決定帶我去看更加真實的黎巴嫩。這個小小的地方就是整個伊斯蘭世界的縮影,所有的問題都在這裡有所反映,而所有混亂也都可以看到。

除了巴基斯坦馬麥德之外,土耳其馬麥德也在努力把他眼中的貝魯特展現給我。出乎意料的是,他們雖然出身於不同的教派,這兩個教派在政治和軍事上一直處於敵對狀態,但兩位馬麥德看待世界的大部分觀點卻驚人的一致。

我把他們的看法綜合起來,形成了伊斯蘭世界整體上對黎巴嫩的認知,並擴展到對整個中東、世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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