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11:00
輕柔的旋律流瀉著。
小野寺裕太以為這段旋律是通知電車將要發車的音樂。以前是單調乏味的鈴聲,即使並不趕時間,也像被人催促一樣,教人心頭忐忑,但這段短短的旋律有著使人心靈沉澱下來的音色。
裕太閉著雙眼,沉醉地聽著那段音樂。
簡短的旋律播放完畢後,沉默到來。
沒有聽見一如既往的喧囂。
突如其來降臨的靜寂讓裕太不安起來。他以為自己在電車上睡著了,但似乎不是。
裕太緩緩張開沉重的眼皮。
有著無數小黑點的白色天花板映入眼簾。他在房間裡,但不是自己的房間。
「這裡是哪裡?」
裕太慌忙坐起上半身。他就直接躺在地板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裕太克制著不讓大腦陷入混亂,竭盡所能確認狀況。
「這……不是夢吧……?」
眼前是一邊約有十公尺長的正四方形房間,所有牆壁全是銀色金屬板,其中一面用黑色噴漆寫著偌大的「第3號房間」幾個字,地板上貼著沒有彈性的白色壁紙。離天花板大概有十公尺高吧,比一般住家還高得多,有八個圓形照明燈從那裡照亮房間。
簡直像是科幻電影裡會出現的近未來風格、冷冰冰的房間。
裕太緩慢環顧房間。這個房間沒有一般該有的東西。
「怎麼會?」
他全身顫抖,再一次仔細察看房間的每個角落。但是,果然沒有「那個東西」。
這個房間沒有「門」。不對,不只是門,也不見半扇窗戶或通風口這種可供人通過的出口。比起房間,這裡更像是四角形的箱子內部。沒有出口──
一名短髮女性躺在臉色慘白的裕太身邊。
一看見她,昨晚的記憶就重新湧現。但正確說來也許不是昨晚,而是好幾天前的記憶了……總之,裕太看見她後,回想起了自己還記得的最後一天。
她的名字是川瀨由紀,東埼大學工學系三年級生。裕太和由紀在約會。
雖說約會,也只是一起看電影吃吃飯。別說接吻,兩人連手都還沒牽過。那天也是兩人首次單獨見面。
那一天,兩人在新宿看了風評不錯的愛情片。對於患了不治之症的戀人最後死了的老掉牙劇情,兩人都大皺眉頭,邊在居酒屋吃飯邊異口同聲痛批那部電影,又在酒吧喝了雞尾酒。後來為了送她回家,兩人坐上計程車。到此為止他都記得,但為什麼現在……
「發生什麼事了?」
細微但鎮定的話聲傳來。由紀已經撐起上半身,張著杏仁大眼四處張望。
「你還記得來這裡之前的事嗎?」
「到在酒吧喝酒、坐上計程車為止都還記得。」
「我也是。」
「是在計程車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曉得。」
由紀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審視房間一圈。
「我們好像被關起來了。」
「而且被關起來的不只有我們。」
房內除了裕太和由紀外,還有男女共三人。分別是穿著名牌西裝的微胖中年男子,和穿著黑色夾克外套搭配裙子,三十幾歲的長髮女子。兩人的關係似乎相當親暱。
最後是抱膝坐在房間角落,頭髮蓬鬆雜亂,年紀約三十上下的男子。他穿著髒兮兮的棉質衣服,看來就像遊民。
「您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裕太問西裝男。男人的鬍子未經修整。裕太也在意起鬍子,摸了摸下巴,發現觸感有些粗糙,看來鬍子變長了一些。他約會前才剃過鬍子,果然在那之後已經過了一天。
「這個嘛……」
聽到裕太發問,男人看向身旁的女子,女子膽怯地搖搖頭。她臉上的妝脫落大半,眉毛也不見了,五官因此顯露出苛薄之色。
「我們完全不曉得這裡是哪裡,還有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裕太接著也問了看似遊民的男子。
「我什麼也不知道。」
看似遊民的男子低垂著頭,嘟囔說道。
「這個房間太奇怪了!」
身後傳來女性的刺耳叫聲。裕太回過頭,長髮女子正在大聲嚷嚷。
「這裡沒有門,到處都看不到門!」
她陷入恐慌了。
「妳冷靜一點!沒事的。」
同行的中年男人說著沒有根據的話安慰她。
「什麼沒事,這種情況哪裡沒事了!」
女子兇巴巴地反駁中年男人。
「這裡沒有門喔,要怎麼樣才能出去!」
「一定有某個地方設置了機關。」
中年男人讓女子坐下後,走向牆壁。他是想檢查看看有沒有什麼機關吧。
裕太半抱著期待,注視男人的行動。
中年男人定睛望著金屬板牆壁,伸手觸摸。下一秒,「唧」的短促電流聲響起,男人往後一跳離開牆壁。
「怎麼了?」
裕太一問,中年男人便將蒼白的臉轉向他。
「這、這上面有電。」
「咦!」
「這下子根本不能碰牆壁。」
在茫無頭緒的情況下,裕太一行人被關在百分之百的密室裡。
裕太想起幾年前看過的《異次元殺陣》這部電影。數名男女被關在立方體房間裡,他們必須從牆壁、地板和天花板上的門離開房間,尋找出口。在互相連接的許多房間中,有房間設置了陷阱,一旦走進去,恐怖的機關就會啟動,接二連三地殺死主角等人。
現在的狀況和電影很像,但與那部電影不同的是,《異次元殺陣》的房間有門,這裡卻一扇門也沒有。沒有門,就無法逃脫。
「我們都已經死了……」
待在房間角落,疑似遊民的男子用令人發毛的嗓音低語。
「這裡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等候室。」
聞言,長髮女子左搖右晃地起身。
「……不要,我才不想死……救命啊,誰來放我出去──」
然後她衝向金屬板牆壁。
「不行!」
裕太想阻止她,卻被她輕易地一手推開。
女子拍打牆壁想要求救,就在那瞬間,電流貫穿全身。
「呀──!」
遭到電擊後,女子大驚失色地跌坐在地。
「這、這、這是什麼……」
「會覺得痛,表示妳還活著喔。」
由紀冷冷地對發出慘叫的女子說。她的態度讓女子相當不悅。
裕太不禁苦笑。由紀心直口快,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在朋友間風評不佳。但是,裕太就是欣賞作風強勢的由紀。
長髮女子頹坐在地,整個人因這絕望事態茫然失神。
「你們想得起自己是怎麼進到這裡來的嗎?」
中年男人詢問裕太。男人名叫丸山一彥,四十八歲,現為建設公司的部長。長髮女子是丸山的下屬今井美奈子,三十九歲。
裕太向丸山描述了他們自己最後的記憶。
「我們也是。和她吃完飯後,搭上計程車一醒來,就在這裡了。」
「果然是因為搭計程車嗎?」
「早知如此,就算喝醉酒,還是該自己開車回去。都怪那傢伙,說什麼酒駕很危險,搭計程車比較好……」
丸山的語氣像在說會被關在這裡,都是美奈子的錯。
美奈子狠狠瞪著丸山。
氣氛很尷尬,但美奈子似乎沒有心力再向丸山抱怨。
由紀站在房間正中央的木紋桌子前,那是擺在這裡的唯一家具。堅固的鐵管桌腳被牢牢固定在地板上,沒有椅子。
由紀正在檢查桌上的「那個東西」。那樣東西在這個空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小野寺,雖然可能白費工夫,但還是檢查一下隨身物品吧。」
由紀一說,裕太趕忙摸索衣服的口袋。見狀,丸山和美奈子也把手伸進口袋裡。口袋裡別說手機,連一塊口香糖或打火機也沒有。在被送來這裡的途中,東西全被拿走了吧。
「什麼也沒有,連手錶也被拿走了。」
「我的領帶也被取走了。」
繼裕太之後,丸山跟著說道。美奈子也搖了搖頭。看似遊民的男子完全沒有察看口袋,但看他的穿著,也用不著找吧。
「能打造出這種房間的傢伙,應該不會笨到忘記拿走手機吧。」
由紀像在報告實驗的分析結果般說。
「沒用的,我們都死了。」遊民男陰沉地逕自下結論。
裕太忍不住火大地瞪向男子。
由紀走到遊民男跟前,雙手抱胸直挺挺站著。
「你怎麼能斷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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