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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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色的計程車從花蓮市郊出發,目的地是火車站。雖然中午剛過,空氣卻相當陰冷,陰氣瀰漫的日子已經持續好幾天了。一月的冬寒正籠罩著大地。
坐在後座的若平望著鉛灰色的窗外,用手扶了扶銀邊眼鏡,跌入沉思中。
從這裡到火車站只要十多分鐘的車程,紀思哲的司機會在那裡接他,然後把他送上冰鏡莊──紀思哲的私人山莊。
他回想起一個禮拜前的畫面。當時他正要上臺北參加學術會議,出發的前一天接到一通電話,是紀思哲的長子紀劭賢打來的。對方在電話中表明有事要跟若平當面談,希望他能上臺北一趟。由於若平正好要上臺北,於是便跟對方約了時間見面。
當他人在華建集團辦公大樓上層的高級會客室中時,他感到侷促不安、格格不入。面對房門的是一大片的落地窗,可以俯瞰臺北市,窗前是數張棕色皮沙發,圍繞著一方矮桌,上頭擺放著茶點。
極度奢華的籠罩下,他意識到自己的寒酸,就在遲遲不敢落坐之時,一名年輕人打開門走了進來。
那是一名留著短髮、笑容十分明亮的青年,有著清晰整齊的五官;他穿著白襯衫及黑長褲,朝若平伸出結實有力的右手。
「林若平先生你好,我是紀劭賢。」一邊握手,青年一邊說道,「請隨便坐。」
「謝謝。」
紀劭賢在若平對面坐下,示意他用茶點,「大學教授都像你這麼斯文年輕嗎?」對方笑著問。
「我應該也不年輕了。」若平乾笑著,啜了一口茶,打量著對方。
在見面之前他有先做過功課了,紀劭賢是紀思哲的長子,國小時期就在父親的安排下移居到美國求學,直到今日。據說當時紀思哲不滿臺灣的教育制度,才會有如此做法,不過次子紀維揚卻一直留在臺灣,似乎是紀思哲後來的想法改變,認為讓孩子在臺灣成長也不算壞。紀劭賢因為適應了美國的生活,反而不適應臺灣文化,聽說很少回來;又據聞,因為紀劭賢不打算回臺灣定居,而且對繼承公司也沒興趣,因此紀思哲才會讓次子紀維揚接手華建集團。
「真不好意思,讓你大老遠跑一趟。」紀劭賢笑著說。
「不會,我本來就有事要上來的。」
「我爸跟維揚因為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無法前來,剛好我回來臺灣,就由我來替你說明要委託你的事。因為這個緣故,我爸要我先跟你道個歉。」
「不,這沒有什麼的,你太客氣了。」
「你不在意就好。」
「那麼,關於委託的內容,究竟是什麼事呢?」這實在是他最感興趣的。
「你知道Hermes這個人嗎?」
聽到這個名字時,若平倒抽了一口氣。他微微點頭。
「其實我也是回臺灣之後才聽說的,他前年才剛犯下一件殺人案,被你偵破。」紀劭賢說。
「他是一個危險人物,原本是個只偷書的雅賊,卻不知為何犯下了謀殺案。」
「我對Hermes所知不多,你可以多說一點嗎?」紀劭賢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若平清了清喉嚨,說:「我有理由相信他是一名心智不健全的罪犯。他兩年前在幾個月內連續犯下五次偷竊案,偷的物品都是稀有的書籍,犯案前會先寄發預告函給書籍主人,預告偷竊的時間。但他在第六次犯罪時卻殺了人,時間是前年十二月一號晚上。警方只知道他是一名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其他的一概不知。Hermes這個名字是來自希臘神話中的神祇,也就是掌管偷竊的神。」
紀劭賢點點頭,「也就是說,他的偶像可能是亞森‧羅蘋了,自以為優雅的紳士怪盜。唯一的差別是他殺了人。」
「差不多是如此。難道這次的事件與他有關?」
「是的,我爸收到了這個。」紀劭賢從口袋中掏出一個乳白色橫式信封,遞給若平。
不祥的預感愈來愈濃重,若平打開信封,抽出一張乳白色小卡片。卡片其中一面印著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圖案:一根展著翅膀的權杖上頭纏繞著兩條對望的蛇,那正是神話中Hermes的魔杖caduceus。怪盜Hermes將這個圖案拿來當作自己的簽名。
卡片的另一面印著幾行黑色的字:
紀思哲先生你好:
我將於本月七號晚間九點鐘至十點間盜走你的康德哲學手稿,務必做好萬全準備,我不會手下留情。
Her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