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第一章
論蚊子與大象:引言
沒人會毫無來由地因小事激動起來,就算表面上看起來如此。因為任何情緒激動都其來有自。當然,讓我們情緒不佳,甚至大發脾氣,或者震驚到沉默的事情,經常不容易辨識。此處與當下,我們眼中只有蚊子,而牠們尖尖的口器此刻正觸及我們心靈稍深處,好比敏感點是過去某個時間點或大或小的心靈傷害所造成。
接下來介紹四個小故事,故事裡的主角們似乎沒來由地跌入不舒服的情緒狀態,這些狀態難以理解也無法擺脫,於是導致多重沮喪:他們感覺糟糕,不明所以,不知道其中緣由,不能控制他們的情緒波動。
小事造成的壓力:四個小故事
■不合理的歸咎──麗莎的故事
麗莎和丈夫住在租來的房子裡,和鄰居友善往來,樂得不時聊聊天,即使他們說閒話讓她覺得討厭。
晚上十點,她的丈夫還沒回到家,麗莎剛要上床睡覺,突然間有人按門鈴,尖銳又急迫。她驚慌迷惑地開門,她的鄰居生氣地站在她面前,衝著她說:「這時候還用鑽孔機,您到底想怎樣!」
「我不曉得……我根本沒有鑽孔機。」這是麗莎僅能說出口的話。「那一定是再下一層樓。不知恥,都這個時間了!」鄰居咆哮著,剩餘的字句被她憤怒腳步踩得嘆息的樓梯間所吞沒。麗莎還聽到自己說:「抱歉。」然後關上門。她微微發抖,第一個念頭是:「希望她相信不是我!」然後上床睡覺。她激動的情緒尚未平伏,當她丈夫回到家,她告訴丈夫剛經歷了什麼事。他氣鄰居錯怪妻子,建議明天找她抗議,麗莎堅拒,無論如何難以平靜。他變得不耐煩,「現在先睡吧,反正又沒發生什麼事!」
■沒有實際傷害──史蒂凡的故事
史蒂凡散步結束後走向他的車子,他遠遠地看見另一個駕駛把車轉出停車位時,擦撞了他的新車保險桿,而且顯然想一走了之。史蒂凡憤怒地跑上前去,手腳揮舞,一邊怒吼:「你一定想肇逃!」另一個駕駛從後照鏡看到這一幕,下車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想著只不過輕輕碰了一下車子而已。兩個人一起仔細檢查保險桿,什麼都看不出來,史蒂凡還是止不住怒氣,他粗聲粗氣地堅稱:「立刻說出你的保險公司,不然我就報警!」被責怪的駕駛冰冷地回應:「隨您高興,您明明看到根本沒什麼。」他回答:「汽車必須送到維修廠檢測,車子可能有內傷(他真的這麼說!)。」另一個駕駛只是搖搖頭,開走了。史蒂凡奔跑著追了幾公尺,揮舞雙手好壯大聲勢,憤怒地要求對方「馬上停車!」,聽到的只有幾個冷眼旁觀的行人。
一個星期後──修車廠早就說明沒有損壞,史蒂凡還忿忿不平地向朋友說起這件事。
■老是為了襪子發脾氣──安娜和彼得的故事
一個經典而且恆久的問題範例:安娜和彼得結婚三年了,一起住在寬敞的都會住宅裡。安娜目前有個沒什麼挑戰性的居家兼職工作,操持家務,彼得是公司主管。彼得再次於晚上八點才精神緊繃地從辦公室返家,安娜迎接著問他:「今天過得怎麼樣?」他只以一聲輕嘆回應,脫掉大衣、夾克,解下領帶之後,他就陷進沙發裡。安娜知道這個態度表示:「電池已經沒電,我需要安靜!」這種情況下想等到他反問自己今天的感受只會是徒勞。因此她只提醒了一句:「廚房裡還有些吃的。」接著隱含一絲不耐煩說:「要是你等會兒能整理你的襪子和客廳裡的報紙就好了。」彼得於是生氣地回答:「妳又要開始了嗎?難道沒有更重要的話可說?」安娜這時明顯較大聲地說:「你問我?你才剛到家就立刻縮在報紙後面,比起經濟專欄,還是不管你迫切想讀的哪個部分,你顯然對我過得如何不感興趣。」彼得在沙發上坐得更沉,他的姿態並非放鬆,而是內在退縮的表現。他攤平的手滑過額頭,有如想撫平他的怒紋。為了避免爭吵,他努力尋求諒解,也因為他記起自己一再承諾,不把東西散放四處。「抱歉,我今天早上真的匆忙。」
■假期中的壞心情──塞巴斯提安的故事
塞巴斯提安和妻子蘇菲雅冬天去度假,他們和好友夫妻一起租了山中小屋。塞巴斯提安經過幾個月的辛勞工作覺得筋疲力竭,身為軟體安裝企劃主管,他的工作向來涉及許多企業內部衝突和權力鬥爭。他一方面高興能逃離持續高壓一段時間,另一方面他又擔心,他的同事可能在他休假時入侵他的勢力範圍,可能在他缺席時作出重大決策……被雪覆蓋的山區景色,以及收音機傳來的韋瓦第《四季》將他拉回當下,期待兩星期的滑雪、睡覺、愉快的夜晚以及美食。
說到美食,他思索是否買足食物,小屋並不提供飲食。直到這時他才又想到,他的妻子早在幾天前就拜託他買好東西。在假期前的收尾工作壓力之下,他完全忘了這回事(或許也因為他基本上認為那應該是太太的任務)。他只得認清自己的疏失,打他朋友的手機。他覺得才不過講了兩句,對方就宣稱:「就買你們需要的東西,我們已經準備好我們所需要的東西。」塞巴斯提安頓時情緒低落下來,他有點失望,感到不安。一路下來,他都沒說什麼話,抵達小屋之後,他很快縮進自己的房間,又感覺疲累,沒興趣聊天。他妻子善意地詢問他怎麼回事,只是更讓他拒人千里。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他的一個同事打電話來,對自己的打擾致歉,但強調他有多迫切需要塞巴斯提安的建議,好解決一個剛出現的問題。塞巴斯提安在這個領域是知名專家,他想出正確的解決方式,他的同事明顯鬆了口氣,表達謝意,掛上電話之前不忘再度表達歉意。結束通話之後,塞巴斯提安自覺像經過轉化一般,疲累和壞情緒一掃而空。他又和朋友為伴,心情極佳地度過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