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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講機的門鈴響了,披薩送到了。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拿起皮夾。一打開門,手拿銀色保溫袋的外送員站在門口。
剛開始時,我甚至害怕看到外送員。即使我用口罩和墨鏡遮住了臉,仍然覺得他們在偷笑,猜想他們離開之後,一定會告訴同事或朋友。
──我看到了蓮美。我記下了她的電話,要去網路上公布。
然後,網路上就會公布我的電話,我的電話就會整天響不停。
不知道是否沒有人心地壞到這種程度,還是因為我沒有化妝,頭髮綁在腦後時,根本沒有人認出我。
我漸漸不再在意外送員。
與其外出會遇到不特定多數的人,不如將自己交給外送員的良心比較安全。畢竟如果不吃不喝,我就無法活下去。
付了錢,接過披薩和可樂。我每次訂披薩都點大披薩,因為可以連續吃兩天。
叫中式餐點的外送時,除了拉麵以外,還會點兩份炒飯冷凍。如此一來,就可以盡可能減少與人接觸的機會。
我接過收據時,發現外送員的眼中露出了嘲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他可能發現了。
我在關門時心想,以後不再訂這家的披薩了,反正還有很多其他餐廳。
推開堆在桌子上的零食和廣告單,騰出了空間,把披薩放在桌上。我已經快餓昏了,狼吞虎嚥地把披薩塞進嘴裡,完全沒有嚐味道。
第一次吃外送披薩時並不覺得好吃,但現在已經習慣了。即使是最受矚目、最走紅的時候,我也對美食沒有太大的興趣。在電視臺錄影或進攝影棚拍照時,都吃外送的便當。電視臺的高層和經紀公司的老闆偶爾會帶我去吃美食,但這種時候我只想趕快回家睡覺。
而且,我只要稍微不節制,就很容易發胖,所以一直都很小心,不敢吃太多。每次去高級餐廳,也都必須挑選健康的菜色,也不能吃甜點,所以和外送的便當沒什麼差別。
現在也一樣,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反正我也根本不想吃什麼美食。
我對精心烹飪的料理或是味道很有層次的食物毫不動心,零食和披薩更能夠讓我感到滿足。
我不看電視,也不上網。之前還會接到電話、收到電子郵件,但我假裝沒看到,都不接電話,也不看電子郵件,所以現在慢慢變少了。
外界的消息都是刀子。
就像小時候在卡通中看過的,會割破皮膚的空氣旋風。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什麼都不願意思考。每天吃了就睡,醒來之後看著天花板發呆,肚子餓了就再吃。
我清楚地記得世界驟變,對我張牙舞爪的那一天。
半年前的那天上午十一點,我在美甲沙龍做指甲。美甲師為我在葡萄柚粉色的指甲上貼施華洛世奇的水晶時,手機響了。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機,以免弄壞剛做好的指甲。另一位美甲師已經為我做好腳指甲,正在用小電扇把指甲油吹乾。
電話是經紀人星野小姐打來的。她的聲音微微發抖。
「對不起,我今天不能去接妳了,妳可以自己攔計程車去W飯店嗎?」
今天中午之後,要接受一家女性雜誌的採訪。
「雜誌方面會安排造型師和髮型師,所以妳什麼都不用帶,只要人到就好。」
「是喔?」
我故意不滿地回答。
和其他藝人和偶像相比,我並不認為自己特別難搞。我對安排得密密麻麻的行程毫無怨言,也從來不會命令經紀人為我去買特殊的甜點。
星野小姐目前是我的專屬經紀人,如果是之前,她要同時帶經紀公司的其他藝人,我當然無話可說,但現在沒有理由讓我自己去跑行程。更何況沒有經紀人的陪同,自己一個人去工作地點很沒面子。
星野小姐緩緩地對我說:
「蓮美,妳聽我說,但不要激動。」
「什麼事?」
「沙霧自殺了。」